她始终还是不安。
竹听眠又把杠子脸侧垂下来的那缕头挂去她耳后,继而说:“这些话呢,我说说,你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什么话?”杠子问。
“你很好,也很优秀,优秀到足以自信到对一切谄媚或是讨好安之若素,平静对待,而且不用自我评估,甚至想要投桃报李。”
竹听眠说完,又补充,“这一句话,适合所有正在被爱的人,其实也是李长青教会我这个道理。”
曾经她也为此苦恼过,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得住李长青给出的诚炙爱意。
但事实是,爱你的人,先会让你感受到被需要。
被需要,就会产生自信,有了自信,就更敢被爱。
杠子似懂非懂,先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自卑,对吧?”
“差不多,”竹听眠说,“你有价值,喜欢你这件事才会有价值,而且全世界上下,你必须知道自己很好,而且坚信这一点。”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杠子释然地笑起来,“你刚才说那什么桃子李子的,我寻思关水果什么事儿啊?”
竹听眠安静地盯着她,忽而笑起来,问:“宝宝,以后你和齐群,我得安排点必读书籍了。”
“别啊!”杠子立刻由晴转阴,抱着竹听眠一顿撒娇,都被强硬地拒绝,最终只好上楼去和齐群说这个悲伤的消息。
她离开时状态已经恢复活泼,竹听眠就没太担心,反而接到了陈兰的电话,告状李长青再三拒绝,而且就在刚刚直接退出了家庭群。
“他真是仗着自己成家了,现在主见太大了。”陈兰说。
“有点叛逆了。”竹听眠评价。
“可不是,”陈兰说,“你得管他,你要是管不了他,那老太太就拎拐杖找人去了。”
“哎哟,”竹听眠笑起来,“管,我管,可别让老太太费力气了。”
这倒是件正经事儿,如今日子好过些,李慎家的新屋早盖好了,挺气派一座小楼,去年还把旧厂盘回来,翻过年就重新开业。
李长青如今还和竹听眠住在民宿,除了他本人,李家上下都不赞同,觉得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家,让他考虑要么去县城买一套,要么就在镇子上盖一栋,总归要有个家。
李长青呢,就是在这件事儿上倔起来,非说好不容易攒点钱,要留着给老妈花,给奶奶花。
其实竹听眠知道,李长青自己也考量过,老太太毕竟上年纪,总要备着点钱,以防万一。
所以她提议自己出钱,然后李长青突大男子主义疾病,绝不肯。
中间经历他外出上学,还跟着任空明四处跑,这才断断续续地沟通。
没承想他居然直接退了家庭群。
越活越反骨了这家伙。
说起来,其实李长青十分擅长在心里规划事情,在这个方面上,行为做事主要靠事到临头或者死到临头的竹听眠和他就很不同。
两人比较互补,也容易因为这个不同闹小矛盾。
竹听眠没那么细致的规划,知道他想住这,还有个原因是这里是老屋,他们一家人在这。
李长青真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管是为了让陈兰和张桂香安心,觉得没有亏待竹听眠,还是因为私人原因,夫妻俩还是应该搬出去。
竹听眠耐心地把李长青喊上来,同他讲一遍道理。
不出意外地,李长青倔强地拒绝,表情是一本正经,态度是无可商量,眼神坚定得不像话。
“你现在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竹听眠抱着手问他,“看起来像是我多劝两句,你就要当场和我删好友?”
“哎!”李长青立刻说,“别乱说啊。”
“说说你的真实想法,”竹听眠甚至搬出了他们的婚姻协议,“说好了互相坦诚。”
“我直接转奖金好了,”李长青试图忽略现实,“是多少来着?”
“你是怕你不在镇子里,如果我们有了家,我单独一个人待着,会孤独是吗?”竹听眠直接问。
李长青低着头没回应,倒是划拉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毕竟你这学还要上一年,之后据说任老爷子已经安排好很多场活动,你得跟着,得学习,得埋头雕刻。”竹听眠说完,拍了拍身边的沙。
“你喊我一声啊,你当我是两块呢。”李长青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人倒是乖顺地坐了过来。
“李长青,没有多少夫妻可以二十四小时黏在一块的,”竹听眠说,“而且,你当我蠢吗?我自己在家待着无聊,我不会来民宿吗?”
李长青小声说:“那一盖就是两层楼,几间屋子,我不在的时候你又爱看鬼片。”
“太搞笑了,”竹听眠掰着他的脑袋问,“李先生,我俩之间,怕鬼的那一个人好像是你。”
“谁怕了。”李长青嘴很硬,蹭了蹭她的手心,试图拖延时间,“再考虑考虑吧。”
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不惜诋毁贺念,“而且你要是不在民宿,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贺念完全不能解决。”
竹听眠都听乐了,“李长青,你也学会嚼舌根了啊?”
李长青语焉不详地说:“入乡随俗么。”
“少贫啊。”竹听眠掐着他的脸。
这就是另一个她在这段婚姻里学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