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听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抱着那个花篮走回民宿,李长青始终和她保持半步距离,既说且笑。
街巷邻居都在,接待的工作量不小,李家全体投入工作,孙明自是不用多讲,就连王天都请假来搭把手。
倒也算是略有秩序,只是整个员工架构都显得比较临时。
李长青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儿,房间要介绍,屋子历史如何也有人打听,还要挂心楼上楼下房间被打开之后有没有及时关闭。
他一直处于脚底抹油的状态。
难得下到院子里想喝口水,结果人还没走到饮料柜呢,先瞧见竹听眠正同一个人说话,手里还抱着花篮不愿意撒开。
有人和老板搭话,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画面。
如果那个人没有当场跪下并且晕倒的话。
*
“中暑加低血糖,”加医生用手指一张张挪开面前的检查单,迅检阅,而后给出医嘱,“输完液醒了就能走。”
“你手怎么样?”她看向竹听眠。
“皮肤白皙细嫩。”竹听眠回答。
加医生又说:“复健操要坚持做。”
“今天我开业来着。”竹听眠回。
于是加医生就点点头,“那就好。”
好在哪里?
李长青没太明白。
加医生可以说是年轻版的张桂香,拥有比较独特的脾气,先前竹听眠来镇医院处理伤口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李长青没有跟着,所以不晓得她俩是以什么方式沟通。
目前看来,应当是通过脑电波。
“我看看那人去,”竹听眠说,“不是镇里人,我也没印象邀请过他。”
“门在那。”加医生贴心地指了指。
李长青当然要跟着竹听眠一道出去,刚才又是抬人,又是跑医院,乱得没法细聊,这会难得清净些,他才有机会问。
“那人晕倒前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想要留下来。”
“嗯?”
“工作。”
李长青打量床上这个男人,瘦高个,耳朵上钉着不少耳钉,不晓得梦见什么,眉毛挤在一处,刚才送人来医院时倒是在他身上找到钱包,身份证上名字叫贺念,大城市人士,没多少行李,就提着个包,轻飘飘的一根指头就能提溜上。
“他怎么知道这要开业,还缺人的?”
毕竟是个陌生人,李长青认为还是警惕些好。
“我也没在网上广告。”
竹听眠同样在打量床上这人,只是角度不一样。
加医生刚才说了,这人不止低血糖,而且严重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在如今这个社会上已经比较少见,这人还拥有一个“严重”作为前缀。
何况,这人一身始祖鸟,多少和他的症状有些对不上号。
这种比较奇诡的现象,吸引程度已经比自己民宿开业这件事要高,所以竹听眠拉着李长青一起等待决定要听一个交代。
也不是不可以,但李长青还是想问问为什么。
“他叫贺念。”竹听眠说。
“我知道。”
“这两个字和我今天开业比较搭,很有缘分。”竹听t眠又说。
她向来擅长散思维,李长青已经习以为常,“……我知道了。”
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李长青去电老妈,告诉她差不多收场就可以,横竖今日没有房客,也就是人来人往参观。
贺念睁眼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他对自己被送到医院输液的这个结果接受良好,居然还有心思询问自己究竟正在摄入哪些针水。
“我对沙氟过敏。”他说。
“低血糖用不着消炎药。”竹听眠说。
“那还行。”贺念安详地躺了回去。
竹听眠也就安静等待在旁。
李长青已经感觉到气氛变得诡异,所以决定展开一些比较正常的对话。
“你怎么会来民宿的?听说你要招聘?你可以做什么?保洁会吗?”
贺念先看竹听眠,又望向李长青,“我倒是可以回答,但你听了能做决定吗?”
李长青沉默一瞬,莫名觉得这种一语中的又不死不活的感觉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