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孙姨在旁边的小床上陪夜。
乔钰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呆坐在餐桌旁边。
等到姥姥睡着,季仲远出了卧室。
他走到乔钰身前,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这里还好吗?”
乔钰抬起头,季仲远递过来一条拧干了的毛巾。
他听话地接过毛巾,捂在自己鼻子上面。
冰凉冰凉的,冻得他一哆嗦。
冬天干燥使得毛细血管破裂,血液从鼻腔流到了嘴巴,咳出来的时候吓人,但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他们折腾了一夜,天都亮了。
季仲远也不知道要不要上班,大年初一,应该也不用上班。他最近也没和乔钰说过——想到这,乔钰发现自从和江勉扯上关系,自己就没怎么和季仲远一起说话了。
“远哥……我……”
鼻腔堵得厉害,说出来字含含糊糊,乔钰只是开了个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说姥姥?说江勉?还是说自己。
说“对不起,又在麻烦你”,还是说“我不应该和江勉搅合在一起”。
可这次姥姥走丢和江勉没什么关系,是他们想多了而已。
小老百姓哪来那么多的惊心动魄,江家把事情搞大容易压下来难,到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也不一定就能全身而退。
察觉到乔钰的欲言又止,季仲远拉了凳子,坐在乔钰身边:“不困吗?”
乔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酸得他咬紧了后槽牙:“困了,远哥你也回去睡吧,今天大年初一,阿姨她——”
头顶突然被轻轻揉了一下,乔钰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兽,登时噤了声。
季仲远的手指穿过乔钰的发丝,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乔钰想起了五年前,自己被季仲远从京市带回来的时候情况比这糟糕。
他高烧连着几天,不吃也不喝,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没天没夜的躺着。
姥姥那时候还没病,在床边守着他。
有时候熬不住了,季仲远就过来接班。
乔钰人都烧糊涂了,一些不好对姥姥说的话,一嘟噜都对季仲远说。
他从不甘到绝望,最后麻木地接受江勉留给他的一切。
都是季仲远陪着的。
他踩过的坑、摔过的跤,是季仲远扶着他起来的。
现在他又要重新来一遍,换谁谁都会生气。
姥姥这次走丢的确和江家人无关,但以后谁又能说准永远无关呢?
什么“为了报复”“为了钱”,都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他一看见江勉就走不动路,被对方的三言两语骗得团团转。
可关键时刻呢?又掉链子了。
江勉能一声不吭地甩他一次,就能继续甩第二次、第三次,难不成他回回被甩吗?
人没有这么贱的。
“远哥,我错了,”乔钰低着头,木讷道,“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