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温行一日不属于她,她便一日不会放下这戒备。
沈泠又斟了一盏茶,起身行至沈俪案前,浅笑道:“温行如今还未入仕,如何喝得了安宁这茶?安宁若喜欢,不妨就留下,自己喝吧。”
说着将这盏茶递到了沈俪面前。
沈俪面上笑意尽散,盯着沈泠却不接那盏茶。
沈泠看了看她的神色,径自将那盏茶放在她案上,转身回自己案边坐下,将自己面前的茶水换回了云华水肆的茶,品了一口后放下,又看了看沈俪。
轻轻笑道:“安宁何必认真,若真是记挂温行,等明年他真正入了仕,姑母定为你引荐。”
等明年温行入了仕,她当然要好好引荐,只是到时候谁是谁的踏脚石就不一定了。
听闻此言,沈俪的脸色缓了几分,“那就静候姑母了。”
她端起那盏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接着道:“姑母,还有一事,如今皇兄虽然禁足,但安宁总觉得皇兄此番踏错,定是受人蛊惑,他府中那一干谋士都脱不了干系,牵扯到的府臣也应该严查。”
沈泠挑眉,“那依安宁之意?”
“安宁会让人给父皇谏言,让父皇严查此事,他日皇兄禁足若解,断不能再受这些人蛊惑。”
她这个侄女做事是真的绝,沈栋被禁足,她便要乘机散尽他多年的筹谋,明年即便沈栋出来了,他座下也空无一人。
皇室中人,若涉案,多由大理寺审讯。沈俪今日邀她最主要的,应是想让她出手助她。毕竟那日烧尾宴,她亲眼见过她与叶家牵扯,叶曼嫣与沈栋的消息又是她递给她的。
“安宁所言有理,届时,想必大理寺卿定会严查此事,绝不姑息放过一人。”
她不介意帮她这个忙,这些事即便今日不做。日后,她也是要做的。
第17章
那日事毕,已夜至将半。
云华水肆为了僻静,特意建在京郊,沿途也没什么照明,沈泠至一楼正庭朝外望去,夜黑如洗,那轮新月从树梢升至正空,此刻依旧是无星,只一轮孤月高悬。
水肆的客人早散了,四下寂静,粟玉将手里的灯笼点亮,提在身前,稍稍驱散脚下的黑暗。
沈泠从门口出来,就着粟玉打的那盏灯往前走,没走两步却瞧见前面还有一人提灯站在那里。
夜黑,模糊着看不清人脸,可那人头上的那抹绛红色发带,沈泠太熟悉了。
远远望去,那人手里的灯与天上的月,都亮着,在这一望无尽的黑暗里,她莫名地觉得心里一暖,面上的笑真切了几分。
此刻,天上的月不再孤悬,前面那提着灯的人瞧见了她,快步朝她走来。
“殿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身子可好些了?”
离近了看,还是能看出他脸色有几分苍白,沈泠想起他昨日还病着,脸上那几分笑意便散了,语气也带了点责备,道:“不好好养病,谁叫你跑出来的?”
温行站在她身侧,听着她的斥责,昏暗地灯光下,她看见他的眼睛里盛着笑意,烛火映在他眸中,他的眼睛如暗夜里的星子,叫她只看着,便忘了方才还在斥责他。
“殿下,阿行身体无事,殿下不要担忧。”他的声音很温柔,轻轻地。
……
好吧,她确实有点担心,毕竟是自己做的点心将他害成这样。
沈泠移开目光,没有再看他,迈步往前慢慢走着。
温行将灯笼往她那边移了移,走在她身侧,接着道:“今日晚膳后,阿行不见殿下,问了才知道,殿下只带了粟玉一人出去。天色越来越晚,殿下迟迟不回,阿行实在担心,就出来找了。”
今日他又拿了书卷去找沈泠,听说她带了粟玉出去,他追问,侍卫却说他也不知殿下去了哪里。
眼见着天都黑了,他心下着急,便出去找。先是去了叶府,找不见人,又去了安宁公主府,听说安宁公主今日邀了长公主去了云华水肆,他便又赶来这里,果然在这里看到了安宁公主的马车,他才确定沈泠在这里,心下也安了几分。
恐直接过去扰了她的事,便就站在门外等她,这样她一出来便能看见。他站在外面抬头看这茶楼,上面有几间茶室亮着,也不知道她在哪一间。
这一站就站了两个时辰,后来茶室的灯灭了一间又一间,只剩四楼那处亮着,他便知道了,她在那里。
他抬头看着暗夜里除了月亮外,唯一的那抹亮光,心里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愉悦。
他只知道,他在等她。
他,等她。
现在她出来了,他等到了,就走在她身边,看着她对自己笑,听着她带点责备地关切自己的身体。
他觉得,这便够了。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啊,他永远等着她,就站在她身边。
夜里天黑,他提着灯笼离她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独属于他的气息,他并未熏香,那是一种清冽的味道,隐隐地还混着一丝芍药香。
她看向他腰间缀着的香囊,那丝香气应是从这里散出来的,他也喜欢芍药吗?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茶肆?”
“阿行不知,只是碰巧找过来,又碰巧碰见殿下出来。”
他对着她笑,眼睛也微
微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