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岚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路过的人突然打了一拳那样,双手捧起来的那枚数据盘好像变得十分烫手,身体发抖,我能看见他张合了下嘴唇,看起来一度手脚都不知道放在那里,眼睛用力地眨了又眨,隐忍的苦痛在静静发酵酝酿。
他低下头,捧着那枚伤痕累累的任凭过长的额发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一连串的眼泪掉下来。
数秒后,有什么彻底决堤失守。
“啊……啊啊啊啊——”
那哭声好似要把一切宣泄,将所有的遗憾、委屈、感伤、无助,愤怒,都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来,仿佛这样做就能够疗愈他在人生中堆积起来的全部伤痛。
我沉默地注视这个弯下身,犹如受伤的小兽,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男孩,听着他的哭声逐渐嘶哑,直到使用过度的喉咙再也无法支撑他咏唱悲伤,最后只能用抽搐的双肩与压抑的哽咽不断诉讼痛苦残留的余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连也这样的状态也无力支撑,最后以自己的手掌遮住眼睛,如同死掉了一样躺在地上。
片刻之后,他挤出几个字。
“我……好想见她。”
那声音如诉如泣,我却完全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我看了看自己残留着触感的手指,转过身去。
“……我真的…好想见她……”
寂静的天台上,仍然回荡着这句话。
第49章暴雨被雨淋了,所以情绪比较低落而已……
松山岚其实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在自己遭遇了那种事,朋友也因此死掉时,习得性无助的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也不信任大人,自知能力不足把希望寄托于诅咒上面——尽管他并不明白诅咒是什么样的存在——却已经做好了要拉着对方下地狱的心思。
我对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毫不意外,所以在他红着眼睛问我,能不能借一把武器给他时,我直接同意了。
“当然可以。”我信手一翻,承影刺就已经躺在手心里,“不过要小心点,这是两端开了刃的。”
对武器的使用不当,是容易伤到自己的,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松山岚还稍微有点发颤的手接住我递过去的咒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手脚并用,奋力从原地站了起来。他的体力仍然称不上算是恢复了,就那样跌跌撞撞,好似一只刚出生的驯鹿,看上去被风一吹就能倒下的样子。
说起来,距离他从咒灵手下获得解放还不到多久,被那般折腾就算是咒术师也不会觉得多好受,更别提是普通人。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对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甚至还被握在自己手上的武器割破了手。鲜红的血侵染了咒具本身的颜色,我看着他因为吃痛将武器松开,仔细想了想,还是没选择搀扶他。
很明显,他需要的不是那种廉价的同情。我弯腰拾起地上的咒具,选择从衣物口袋里拿出纸巾,厚厚缠了一圈作为护手,然后重新递给他。
眼眶发红的松山岚张了张口,深深看了我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次用沾满血的手掌握住了咒具,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路途明明很短,他却走得很漫长。
后面的事情我没有去阻拦,无非就是鞭尸而已,空有人类外型的类人生物被打的破破烂烂,没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事情就结束了。「帐」早在咒灵飞灰湮灭的那一刻就自动解除了,外面的天色已
经黯淡下来,让那一幕瞧起来像是失了颜色的黑白画。
“很抱歉,弄脏了你的武器。”松山岚闷声这么说。
他满手是血,有点恍惚地站在原地,好像还对眼下的这一切难以产生真实感。
“没关系,反正都是用来处理不是人的东西。”我接过承影刺,把上面的血擦了擦,再偏过头,以一种迫不及待的说法方式问道:“所以,怎么样,好受点了吗?”
“应该是吧。”松山岚当即把头低了下去,沉默了几秒,“……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他总算是露出一个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笑容,“之后我就算被抓到牢里去,也大概没有遗憾了。”
我大惊失色:“诶?什么?谁说过你就要坐牢啦?”
松山岚:“?”
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松山岚迷茫地眨了下眼,磕磕绊绊地问:“可我在尸体上留下痕迹了,那不是会判断是我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