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乱雕的,没想到还真能看出一两分像。
窗户外天黑了,几根红蜡烛摆放在屋里的几个角落,靠近床的桌上也点了两盏。
沈婵道:“时候不早了,熄灯吧。”
时候确实不早了,她得尽快完事,顺便把明离拉出幻境。
“姐姐不熄好不好”明离坐回床上,手里拿着方才掀下的两块红盖头,烛火映在黑眸里,明亮的眼眸无端端蒙上一层雾气,“我想看看你。”
烛火有点晃眼睛,晃得沈婵不敢迎上少女的目光。
“姐姐,”明离笑出了泪,视线登时变得模糊不清,她不着急拂去,只是握紧手里的盖头,“你也看看我,好不好?”
对面那人缓缓抬起头。
窗上贴了红色的窗花,屋里挂了红色的布,桌上的蜡烛也是红色的,就连包着糖果的纸也是红色的,床帐、床单、被罩也全都是红色。
喜气洋洋的红,映在两人身上,映在两人脸上。
“我好看吗?姐姐。”少女抿唇笑了一声,往沈婵身边挪了一下。
“好看。”
又一阵窸窸窣窣,明离下了床,到一旁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没多久,拿了一盒胭脂和一支笔坐到床上,撒娇让沈婵给她画花钿。
沈婵问为什么,明离便说额头上有个疤不好看。
沈婵又说可是要睡觉了,明离抱着她的手晃,说画完再睡,不碍事的。
“可是我不会画。”她的手只会耍剑杀妖,做不来这种很精细的东西。
“没关系的。”明离把笔递给沈婵,眼睛里全是笑意,“姐姐把这道小疤描红就行。”
奇奇怪怪的要求。
沈婵望着少女眉心那道疤,到底有些心虚,又实在拗不过她,只得依言照做。
胭脂点在伤疤上,沈婵细细涂抹,末了离远点看了看,又补了点颜色,“好了。”
白皙额心上落了一点红,倒显得少女天姿国色,魅不可言。
沈婵忽地回忆起那日,她的剑指着明离额心,一滴血顺着光洁的额头落下来,那会儿,明离也是很好看的。
那道额心的伤口并不深,不知为何到了现在伤疤还在,电光火石间,沈婵忽地有了一道猜想:“你……你很喜欢这道疤么?”
少女抬手在疤上碰了碰,动作很轻,似是怕损坏了上头的胭脂,“这是姐姐给我的印记。”
独一无二的,独属于她的。
沈婵于是知道了答案。
她垂着眸,像是浅浅地呼出了一口气,胸口微弱起伏。
被子又窸窣动了下,余光里,少女正小心翼翼往沈婵身边挪。
红烛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舞动,沈婵安静地靠着床头坐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喜被上,指尖微微泛白。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沈婵的手背,沈婵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温柔如水的目光。
黑瞳里装着光,晃着水,沈婵轻叹一声,反手,轻柔又坚定地握上明离的手,少女微微一颤,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沈婵往前靠去,“不是说知道怎么做吗?怎么光知道哭了?”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付明离这么爱哭?
“姐姐。”声音带了点颤抖的哭腔。
明离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如花似玉的美人,“你穿红色很好看。”
指腹在那只微凉的手上摩挲,明离忽而深吸一口气,“谢谢你陪我走这一遭。”
沈婵一愣。
“姐姐穿上红衣应该就是这样好看。”少女扯着唇角似笑,眼睛也弯弯的,似是自言自语,“要是我能真的和姐姐成亲就好,到时候把小重峰布置得喜气洋洋的。”
沈婵忽地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知道自己在幻境里吗?
“姐姐,其实我没有娘亲。”明离笑盈盈地望着眼前美丽的人。
她从小就是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只能根据别人的娘亲模糊捏出一个娘亲模样,她十几岁快饿死时遇到了个瘸子,跟着瘸子去当贼,瘸子腿不好,经常被人抓住,终于有一天,瘸子给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