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尼眼中那点微妙的审视顿时被笑容冲得一干二净:“我就知道你藏着私房钱。”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这点身家,可全是诸位的功劳。”古斯微笑道,“萨默斯先生,这是你的提成——基础版药水百分之十,豪华复合版百分之十五。”
他从皮箱取出一沓钞票,蓝尼接过,神情却茫然:“多谢,可是……这个百分数是什么?”
“一成和一成半。”亚瑟主动解释,顺手拿出了一沓薄一些的:“查尔斯,你的。”
查尔斯接过钞票,拇指才摩挲过钞边,古斯已将另外两沓纸币推上桌面。仍是厚薄分明的两叠,但这次厚的那份停在查尔斯面前。
“这个,是我出城前欠的那顿酒。”古斯郑重地说,“还有之后,两位摆平的一次入室盗窃,两次帮派勒索。史密斯先生,萨默斯先生,请务必收下。”
蓝尼对着阳光捻开纸钞,牛仔帽差点惊掉:“圣母玛利亚!这可比卖药和贴传单高。”
查尔斯指腹在厚实的钞票上按了一瞬,低头将钞票叠起。
圣丹尼斯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这是古斯进入营地时就招呼过的,而亚瑟找他和蓝尼时说得更直白些。
但杀起人来光明正大,杀完还能大摇大摆去找条子,这却是连达奇做不到的事。
“可惜这活计不是天天能做。”查尔斯点点头,“多谢。普莱尔先生。要是你那灌装工具还漏,就先别让蓝尼碰。”
蓝尼举起双手,一脸不服:“上帝见证!那次是罐子裂了,跟我可没半点关系。要我说,就是那玻璃不够结实。”
查尔斯没回嘴,下巴却意有所指地往院墙外一撇。“天气不错。”他简短地说,“适合两个人一起出去打猎。”
话题转得突兀,不光蓝尼张着嘴一怔,古斯也是一愣。但查尔斯已经将钞票折进贴身口袋,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四周,声音沉稳有力:
“我去检查下后门的陷阱。昨夜动静不对。”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这地方的老鼠比平克顿还多。你们或许该找只猫——比院墙上那只安静些的。”
蓝尼望眼手里的钱,又望眼查尔斯,眼前一亮,迅速收钱,大步追上:“等等,我有个点子,用奶酪和弹簧,我们能做些好夹子……”
他搭上查尔斯的肩膀,声音渐渐远去。古斯和亚瑟大眼瞪小眼。半响,古斯干咳一声:
“所以……我们再弄只猫?”
亚瑟眉心拧出沟壑,一把抓过桌上的赌徒帽扣在头顶,帽檐压得低了又低。
“不是现在。”他嘀咕,蓝眼瞥向院墙,仿佛在追踪某道早已消失的猫影,“猫这东西警惕得很……何况,这地方已经够乱了,小子。先把眼下的事处理好——”
“哦,对。”古斯一合掌,“科尔姆那匹黑马……?”
“我给它起名了。”亚瑟没动,拇指勾在枪带上,语气忽然缓和,“白雪。做备用马。”
古斯眉峰高挑:“白雪……和黑朗姆?听起来倒挺般配。”
亚瑟却嗤出一声,摇摇头。
“那匹黑倔驴根本不领情,差点把马厩踢个稀烂。你那金条呢?”
古斯诧异道:“它就没看过白雪……我以为是,呃,马种相斥?”
再一次,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最终,亚瑟挠了挠下巴。
“听着,”他眼神飘向远处,假装漫不经心,“我记得布雷斯韦特家还有匹深骝色的好马……”
他不说还好,一说,古斯顿时想起来:“等会,亚瑟,你们去见科尔姆之前,是不是在按达奇的主意,在布雷斯韦特和格雷两家的世仇里捞油水?”
这回是亚瑟诧异了:“蓝尼告诉你的?”
“你就说是不是?”
“对。我和何西阿都觉得该绕开这浑水。可达奇说能趁机出掉康沃尔那些债券……”
亚瑟不觉得这有什么。帮派里的每一个人都需要钱——达奇念叨着塔希提的椰林,何西阿生了病,约翰得照顾阿比盖尔和小杰克,皮尔逊的锅里总得有肉,女人们需要布料和针线,至于那些醉鬼们,没瓶威士忌堵着嘴,连觉都睡不安生。
更别提眼前这个混账小子。古斯确实能挣,可花起钱来也跟倒水一样痛快。那些能印出钞票来的精致玻璃器皿,大部分都得专门定做,时不时就碎成亮晶晶的残骸。至于那些新鲜点子,虽然比达奇的“大计划”靠谱些,可要没钱打底,屁都放不出一个。
还有因克。亚瑟记得,当年养库珀时,自己吃什么,库珀吃什么。结果到了因克,不仅得从屠夫那儿买上好的肉,水要煮过,还连盐星子都不能沾。
这些都需要钱。源源不断的金钱。也是他的责任。
亚瑟没再说什么,只是拉开外套内层的钮扣,从那层最不容易湿、也最不好摸的内袋里,取出叠厚实的钞票。
“两千五。我留一千,剩下归你。”
古斯慢慢眨眼:“多给了我……二百五?见鬼,虽然这数字不好听,但这手笔可真慷慨。亲爱的摩根先生,难道你是在包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