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还怪好心嘞。
她直言:“我是做了个梦,梦见在鹤鸣山,云爻罚你抄经。”
他嘴角难得浮起一抹笑,眸色柔和:“只是这样么?”
“……”
“我还亲了她,第一次。”
仿佛是件很骄傲的事,他声音像是裹了蜜,低哑甜腻,似乎梦里的一幕于他刚刚发生过。
陆灵蕴脸上飞过一抹红晕。
他又走近些,垂眸看她,眼底的温柔都要溢出来:“她没有躲呢。”
“……”
“之后……又罚我抄了一个晚上。”
“……”
听他讲这些小情趣,陆灵蕴头回从一贯沉稳的山君脸上,看出了单纯和稚气。
她笑着附和:“她似乎挺喜欢你。”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我是她抢来的。”
她挺意外:“怎么个抢法?”
“在遇见她之前,我跟随玄一道人隐居巫咸山。古来异能之士隐居深山多有不便,大多会炼化孤魂野鬼作为侍从,也有少数会御兽以求防身御敌。当时世道已乱,山里的安宁也并未长久,道长的草舍有难民躲进来寻求庇护。随之而来的还有狼群,足有二三十只,在草舍外环伺多时。许是饿的久了,群狼虽然瘦削但异常凶悍,那一战,草舍外一片血腥,狼群死了十几只,剩下的逃了,我也受了伤,一条腿血流如注,然后我遇见了云爻。
她当时穿一身麻衣,有些破损,脸上也有泥,背着一篓草药出现在草舍外,站在狼尸血污中打量我,笑着说,还挺凶!
虽然她也一身狼狈,但那身气韵是超然的,与我所见进山采药的小姑娘决然不同。她虽然嘴上说我凶,却并没像世人见我那般害怕,还给我包扎了伤口,然后拍拍我的头说,你现在是我的了!”
齐修嘴角噙着笑,眼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深情。陆灵蕴觉得,那是他心底柔软幸福的记忆。
她说:“所以你跟她走了?”
“没有。她说她还有事,让我先养伤,过几天会来找我。果然几天之后她又来了,手里提着一把沾血的剑,跟她一同出现的还有那日的狼群,一只只杀红了眼的样子,其中竟还有前几日被我杀死的几只,诡异地活了!我至此才觉得这姑娘可怕,手段邪厉,跟她娇柔的外表全然不符!
玄一道长骂她是邪魔外道,说她驱狼吃人,有伤天和!她要带我走,道长自然不同意,要除掉她替天行道,可连近她身都做不到,被她的狼踩在脚下,獠牙悬于脖颈之上!她说道心为本,道法为用,巫蛊鬼道哪分正邪,正邪只在人心!你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还谈什么正道邪道?!
我要反击,也遭到了她的呵斥,她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跟着一个苟且偷生之人隐居,能修什么光明正道?她从狼群后走出来,走到我身边,先是看了我腿上的伤,然后兜头就是一巴掌,问了句:走不走?”
陆灵蕴噗地笑出声来,这一巴掌恐怕连玄一也一并打了,不但打人还诛心。她笑道:“还真是强取豪夺。”
齐修也笑了:“她有时的确不讲道理。最后她不仅带走了我,还带走了玄一道长。我后来见识了她的神鬼之术,当时战乱死了好多人,她超度魂魄升天,也利用魂魄修道,她的狼的确吃人,吃新死之人。她救人,也杀人,世人对她多是又敬又怕,有事了找她,无事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在山下的日子,玄一道长是与村民一道生活的,而她带着兽群从来都是露宿郊野。后来路过一处寨子,爆发瘟疫,她和玄一采药祭符救了许多人,但玄一不幸身染邪毒,最终离世。那之后,我才真正成为了她的侍从。”
陆灵蕴静静听着,这样的描述,比她师父口中那个任性又霸道的形象更具体。她行事确实“不择手段”,一切只求为我所用,齐修的性子倒真随了她。
陆灵蕴瞧他情绪尚好,问道:“是她帮你塑的天魂么?”
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仍平静答道:“人为大道之体,而妖启灵智,常招自然天劫。山中走兽不乏有数百年修习者,求三魂俱全而不可得,而一旦三魂聚齐,又多数于轰雷中化作焦炭。我当时虽启灵智,是沾了巫咸山的天地气运,可也不足百年,是她以神鬼之术,为我累加出的修为。”
“还能这样?”陆灵蕴双眸不自觉地放大,对云爻的神鬼之术兴趣陡增,“修为还能硬加?怎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