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他啊。
她带着怀疑的目光在鹤安身上打量几下,这出家人的xp果真就那么怪吗?
鹤安对她行了一礼:“公主。”
李珍连忙回了一礼:“鹤安道长。”
“公主是来祈福的吧?请随我进来吧。”
他手一抬指向殿内的方向,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似水,好像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李珍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步入主殿中。
殿上供着三尊神像,李珍也不认识它们,取了清香点燃后跪在蒲团上拜一拜,又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快速地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和鹤安便尴尴尬尬地站在殿里。李珍从未接触过鹤安这样的人,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些什么。
还是鹤安主动出声:“公主难得来一趟,不如坐下喝一杯清茶再走?”
李珍想起那仙鹤观前的99道楼梯,头皮一麻,连忙点头答应了。
鹤安将李珍引到主殿后方,原来这里有个小茶室,茶室里还摆放着一方桌案和两个筵席。
鹤安先跪坐在席上,再请李珍入座,等两人坐定之后,茶室外钻进一个小道童来为两人上了一壶茶并两个空杯。
将茶壶和两个空杯放在案上后,小道童便行礼退了出去,这意思是要他们自己倒茶。
李珍为客,这茶应该由鹤安来倒,鹤安也非常从善如流地敛起白袖,提起茶壶,作势要给两人倒茶。
李珍略带怀疑地看了一下鹤安眼前的黑绸。
这里光线那么昏暗,他真的能看清吗?
“看不清。”
平静的声音响在耳侧,李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鹤安在说话。
她面带诧异地盯着鹤安,难道他真的有什么神通,能读出自己在想什么不成?
鹤安将茶壶搁在案上。
“公主这样的神态我见过太多次,所以我就算不去看也能猜到公主在想什么。”
他边说着边去取裹住眼睛的黑绸。
“我虽日日侍奉在神明身侧,但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并没有什么厉害的神通,”黑绸被他完全取了下来,随手扔在案上,“您看,我甚至做不到蒙上黑布倒茶。”
李珍这是第一次看他的眼睛。
鹤安的睫毛居然也是纯白的,在黑绸的拨弄下微微颤抖,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瞳孔。
李珍不由得呼吸一窒,因为她发现那双瞳孔竟呈现奇异的粉红。
这很不寻常,镶嵌在鹤安脸上像一朵春日的桃花落在了冬日的雪地里;但这又不会过于突兀,只会加深鹤安身上的神性,让人猜测他是否真的就要羽化登仙。
“哗啦啦——”
鹤安复又提起茶壶倒茶,淅淅沥沥的水声唤回了李珍的神智。
他将其中一盏茶推至李珍跟前:“仙鹤观外有九十九节天梯,公主来时一定累坏了吧,还请满饮此杯。”
李珍确实有点累,更别说她刚刚还被两只仙鹤追了一路,她后背上出了一堆汗,端起茶盏就“咕咚”饮下。
茶的温度正好,也不算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李珍喝下却有一种清冽之感,让她联想到了冬日的大雪。
身上的燥热顿时平复许多。
她道:“道长也觉得累?那为何不少修一些台阶?”
鹤安只是饮着茶不急不缓地说:“神明之地须清静,门槛设得高些便可以挡住不诚心之人。”
“诚心?”李珍挑眉,“难道爬完九十九阶楼梯就可以算是诚心了吗?神明的评判标准就如此的单一和肤浅?”
“若有真心祈祷的人,却因腿脚不便而爬不上九十九阶楼梯,他这算是不诚心吗?若有那心思叵测之人,爬上九十九阶楼梯只为将神像给砸了,那他这算是诚心吗?”
在神像旁说这种话,李珍这行为基本上可以算是亵渎神灵了。
但鹤安只是将茶盏放在自己面前,一双雪白的睫毛平缓地闭合,眼眸甚至都没怎么挪动。
他问李珍:“那公主爬完了九十九阶天梯……您认为您哪一种呢?”
“是来真心祈祷还是想来砸我这仙鹤观中的神像?”
他说话时声线一直没怎么变过,好像只是在跟李珍讨论一件寻常事。
李珍被问得一僵。
这鹤安表面上看着仙风道骨,没想到却是个嘴皮子很利索的人,这还是李珍第一次被别人问得哑口无言。
她久久没有回答,鹤安也就饮着茶等她,发丝披散在雪白的衣衫上,随着他的动作偶尔滑落下晃晃悠悠的一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