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聂隐回道,“那虎崽原本养在行宫之中,却咬破笼子冲入猎场,臣见它就在三皇子附近,所以当即下手将它猎杀。”
“谁要你多事的?”好事被破坏,李琮急躁的脾气又上来了,“我都已经弯弓搭箭了,定能射杀那虎崽!”
聂隐头微微垂下,但声音不卑不亢:“臣作为皇宫禁卫,自然要优先考虑三皇子的安危,还请三皇子恕罪。”
见自己的人被骂,李珍也出声道:“三皇弟,我的人可是救了你的性命的,虽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但你这番恶语相向未免有失皇子气度!”
李琮还是不服:“我自有武威侯府中人保护!他一个禁卫不在营帐守着你,跑到猎场来算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也问聂隐:“你怎么会带着人马去了猎场中?”
聂隐回道:“昨日发生熊崽误闯猎场之事,公主担忧今日还会有猛兽伤到陛下,所以命臣在猎场搜寻。”
聂隐话音刚落,跟在队伍后面的郭子仪也跟着邀功:“公主还命臣带着士兵一同探查了,她的一番忠君爱父之心真是日月可鉴天地可昭啊!”
宁国公郭子仪已过弱冠之年,但他本人胸无点墨,除了奉承之外只会偷奸耍滑,人人提起他来都要感叹他辱没了宁国公的门楣。
他这夸张的话一出,引得全场一片寂静。
还是三皇子的外祖武威侯出声:“昨日事发后,臣已命各处加强巡逻,此为前朝之事,公主不必操心,只需与后宫女眷安心待在营帐中即可。”
这话就是说她身为后宫女眷却越俎代庖插手猎场之事。
武威侯欺负她一个小女孩,那她这个小女孩可就要撒泼了。
“武威候我原本很敬重你的,现在我发现竟是我看走了眼!”
李珍指着武威候怒喝一声,在场中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开腔,偌大的猎场那叫一个落针可闻。
武威候可是历经几朝的老臣了,朝堂上敢跟他叫板的只有谢修竹的父亲谢相。
李琮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你——”
武威候是他最崇拜的人,他正要破口大骂,却被武威候一把拉住衣袖。
武威候上前一步,那张蜡黄的老脸变得铁青,但他还得忍着气恭恭敬敬对李珍说:“臣不知公主何意。”
“你口口声声说加强了巡逻,那今天的虎崽又是怎么回事?”李珍说着说着,眼眶竟然红了一圈,“要不是我的人及时发现,那虎崽是不是就会伤到我父皇了?”
还没等武威候接话,李珍忽得跑到高台之上,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皇帝。
“父皇,只要想起那虎崽有可能伤害到您,儿臣就担心得夜不能寐!”
她“嘤嘤嘤”哭得十分伤心,仿佛皇帝此刻就要驾崩了似的,皇帝被她这一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声安慰李珍:“没事,没事,那虎崽不是被你的禁卫射杀了吗?”
台下的人看着元昭公主这般“深情演出”,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唯有武威候多年的死敌谢相出来说话:“猎场中接二连三出现猛兽,差点伤及陛下,武威候,此分明乃汝之疏忽!你该当何罪?!”
他说得一脸愤慨,好像武威候做了弑君之事一样。
武威候挠挠脑袋,不儿,那虎崽不是咬破笼子出来的吗?那虎崽靠近的不是三皇子吗?那虎崽不是被禁卫射杀了吗?
什么时候就伤到陛下了?
而且明明是他在指责元昭公主多管闲事,怎么就变成了自己玩忽职守?
一口大锅就这样砸到他脑袋上,砸得他头脑晕眩,他甚至想不到事情是怎么演变到这一步的。
但多年的朝廷生涯已经让他学会了一件事,无论有没有错,滑跪总是最佳答案。
他当即双膝跪地:“臣疏忽大意,还请陛下责罚!”
好在皇帝不是那等会被三言两语蒙蔽之人,他摆摆手:“畜生不通人性,误闯猎场也是常事,此乃意外,与卿何干?你赶紧起来吧。”
武威候立马谢恩,起身过后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李珍还站在皇帝身侧:“儿臣的禁卫今日可立了大功,父皇您不赏赏他吗?”
“好好好,”皇帝其实也十分欣赏这个能凭一己之力射杀虎崽的禁卫,于是道,“朕就把他亲手猎的虎崽赏他,再赏他黄金十两如何?”
李珍一笑:“谢父皇!”
王忠亲自取了一个个金锭子来赏聂隐,聂隐接过,低头看了一眼手上金灿灿的一片。
这个人分明是自己的刺杀目标,现在却要来赏自己……他只感觉心中一时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