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竹静默了半天,而后抬起眼来看李珍:“臣会,只是……只是不擅长而已。”
就算他说话有点避重就轻,但他的骑射也是请了名师来教导的!
“好好好,你会你会。”李珍以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开口。
虽然李珍觉得谢修竹的水平跟不擅长的距离还是很遥远的。
听出了李珍在哄自己,谢修竹也不开口,只是用不满的目光瞪了一下李珍。
李珍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谢大人刚刚是不是瞪了我一下?”
谢修竹下意识地想说没有,但他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开口,李珍必然还有千百句话在等着自己。
于是话锋一转:“臣的举动确实有些失礼,请公主恕罪。”
李珍诧异地挑眉:“承认得这么快?我记得对君上无礼也不是君子所为吧?”
“不,这正是君子才会做出的事。”谢修竹道。
“嗯?怎么说?”
“君上亦非完人,臣子虽忠于君上,但不能谄媚于君上。若君上犯错,臣子当有直*谏之责,要是能让君上迷途知返,不失为君子大义。”
……
还是读书人耍嘴皮子厉害,这一堆“君”来“君”去的都快把李珍绕晕了。
不过这谢修竹瞪她一眼分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哪里算得上“直谏”了?
李珍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于是准备找谢修竹的软肋戳:“嗯,谢大人说得真好。你刚刚说谢家子弟要时时修持自身对吗?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擅长骑射,要不要跟我去练一练?”
“把六艺都熟练掌握了才更像一个君子嘛。”
刚往嘴里送茶的谢修竹差点被呛到:“不……不用了,臣有些疲劳,在此地看看书就好。”
“现在还是早晨呢?你一个少年人说什么疲劳不疲劳的话?”
李珍不由分说地拉他起来:“走走走,跟我去马厩里挑一匹马。”
谢修竹无法,只得放下书本被迫跟着李珍走。
马厩就在猎场边缘,空下来的马匹们排列整齐的在里面打着响鼻,吃着草料。
李珍让照料马匹的太监给自己和谢修竹一人挑了一匹马,太监在李珍和谢修竹身上晃了一圈,从马厩里挑了一公一母两匹马来。
公马体型高大,母马体型较小。
他先将母马牵到李珍跟前:“母马性情温顺,最适合初学者了,公主请。”
对谢修竹他可没有那么多话说,只把缰绳递给谢修竹:“公子请。”
大雍贵族有骑马出行的风潮,小太监以为谢修竹是个老手了,所以给他挑了高大的公马。
谢修竹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拒绝的,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缰绳,还对小太监道了一声谢。
小太监受宠若惊地表示受不起,然后走到李珍面前,帮助她这个初学者上马。
李珍这回来行宫之前吸取了上次与阿史那练箭的教训,早早的就命人制好了几件尺寸小些的圆领缺胯袍,好预备着秋狝穿上。
她这几日脱下繁复的衣裙,每次来猎场穿得就是一件秋香色的圆领缺胯袍,她头上也不带任何珠翠,因此在小太监的帮忙下,她身体一用力,便轻轻松松地坐在了马匹之上。
坐在马匹上的感觉很奇妙,人好像瞬间高出了几米,她好奇的到处看看,这才往谢修竹的方向看去。
谢修竹还站在原地,一只手握着那公马的缰绳,整个人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每次骑马骑的也是母马,从来没有自己骑过如此高大的公马。
小太监见他不动,上前亲切地询问他:“公子为何不上马?是不喜欢这匹马吗?奴婢再给您挑一个体型更高的来?”
谢修竹连忙道:“不……不必了,我等会就上马,你先去忙吧。”
“是。”小太监后撤几步,但还是稳稳站在马厩前,盯着谢修竹一动不动。
这是皇宫的规则,主子没安顿好之前,下人们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谢修竹无法,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一只脚踩上马镫,身子用力一翻——
没骑上去。
他的脚又撤了回来。
李珍在母马上笑得快背过气了,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不知道他心里是否和面上一样平静。
谢修竹咬紧牙根,踩着马镫再一用力,这下总算是坐在马匹上了。
但公马性情没有那么温顺,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重量,立马不满地哼哼鼻子,四只脚也在地上乱走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