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长靴轻抬,一步一步,徐徐向她走来。
每走一步,他那遍染脏污的衣摆都会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血水顺着他的肌肤蜿蜒而下,滴落在地,留下一道瘆人的血印。
如同自地狱而来的俊美修罗。
宁祈咽了一口唾沫,脊背僵直,怯生生地后挪着脚步。
这个样子的宋怀砚,她只在噩梦中见过一次。雨夜漆沉,暴雨如注,少年亲手刺死了自己的兄长,面上神情便如今日这般。
邪恶,危险,却又破碎。
但与梦中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宋怀砚的身?上并没?有杀意,却多?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执拗,侵袭着人的毛孔,令她血液发寒。
她想要转身?逃走。
然而少年根本不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宋怀砚迈步上前,右手扶上她单薄的肩,动作瞧起?来轻柔至极,可唯有宁祈自己知?道,被他紧攥着的肩头是多?么的痛。
他就这般桎梏着她,让她根本迈不动步子。
宁祈知?晓自己逃不过,便只好认命般地停下来,右手扶上他的胳膊,希望他轻一点,而后讪笑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玉佩的吗?”
宋怀砚颔首,轻声应了一个音节。
见他神色还算平和?,似乎也没?有发疯的迹象,宁祈的心稍稍平定了些,试着和?他交谈:“那、那你找到了吗……”
语毕,她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手忽而收回,力道卸下,那股疼意也终于褪去。可她还未松气,那只苍白得过分的手又蓦地抬起?,为她挽起?额前的碎发。
指尖微凉,在肌肤上泛起?一阵酥麻。
宁祈的心跳得愈发快了。
她不敢轻易动弹,只能小心端详着他的神色,只见他唇角笑意未减,自顾自地伸出手来,将闪烁着清光的物什递到她的面前。
“碎了。”他如是说。
宁祈低头看过去,只见原本雅致无?双的玉佩已碎成了两半,裂痕处锋锐无?比,刺入了少年的掌心,染上猩红的血珠。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宋怀砚竟真的找到了玉佩。
看着少年现下的模样,她忍不住去想,他一个眼盲的人,是怎样摸索着陌生的道路,跌跌撞撞地来到江边。
又是找了多?久,多?么艰难,才能将坠落的玉佩寻回,以至于他遍身?水污,鲜血蜿蜒,一身?的破碎。
玉佩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宁祈想不明白。她看着裂成两半的玉佩,只觉得遗憾:“唉,真可惜了这上好的玉佩,都怪那些贼人……”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忽而被掰开,宋怀砚将其?中一块玉塞入她的手中:“这个,你收好。”
宁祈:“啊?”
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有什么必要吗?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