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等我变好再说”的暗恋,只有杜棉知情。
“如果他不答应,我就帮你揍他,打到他答应为止,”杜棉拍着胸脯,这样向她保证道。
体育课,她们一起走去操场,路过消防栓的镜子,停下脚步理顺刘海。
“哎哎,现在光线不错,我们拍张照片吧,试试我这新手机的像素,”杜棉站定在镜子前不动,拿出偷带进学校的手机,语气不容拒绝。
“噢,”杜宁扬的眼神很飘忽,不敢直视这面镜子,但从一晃而过的模糊色块中推断,她大概是杜棉的2倍宽?
她往后迈了半步,试图躲在杜棉的后面,遮住半个身子,又把刘海两侧的须须往前拨拉,想把脸显得小一些。
杜棉把她往前推了推,抱怨道:“你看我这儿,中午吃饭把油点子溅在校服上了,好大一块儿……你站前面帮我挡挡吧。”
杜宁扬不是软弱的性子,却总害怕得罪杜棉,她因她的出众而感到自卑,却又以走在她旁边而感到骄傲。
再加上很快就要毕业,她将转学去淮城读高中,没必要关系闹僵。
她硬着头皮,说:“好。”
“咔”地一声,照片拍好了,杜宁扬正欲走,杜棉却又叫住了她,把照片展示给她看,“你看,拍得好好,现在的光真的真的很不错,我们再多拍几张。”
是吗?或许只有杜棉一人在照片里很好,很瘦,很白,柔柔弱弱。至于杜宁扬,她很像一座横在杜棉面前的山,敦厚,壮实。
她快速移走视线,含混地“嗯”了一声。
杜棉说:“你的五官其实长得挺好呀,挺上相,瘦了我会不习惯。你能不减肥么?现在多可爱。”
“我……”有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些“看似好意”的话语。
外表胖是一方面,体检时医生对她说“超重会影响你各项健康指标”时,杜棉就在旁边,听得比她自己还要真切。
她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是一位真挚而可爱的朋友,还是一个好说话的对照组,随时随地,死心塌地地衬托自己的漂亮?
“但我还是想减……”
“喂,徐儿子!”
杜棉打断杜宁扬的话语,笑容灿烂地冲篮球场的方向挥挥手,徐开彦单手抱着球,朝她们所在的方向笑着比了个中指,“杜儿子反了天了,叫爸爸。”
杜棉扔下杜宁扬,冲徐开彦的方向跑了两步,又回头指了指杜宁扬,巧笑倩兮,“拜托,这里有两个人姓杜,你让谁喊你爸爸?麻烦说清楚点。”
徐开彦身高将近一米八,属于壮实的体型,有薄薄的肌肉,衬得面前的杜棉小小一只。他伸出手,十分亲昵揉了揉她的发顶,反问道:“你说呢?我还能有几个儿子?”
两人挨得很近,边笑边聊,还时不时上手挠对方。
杜宁扬感谢体育老师吹响集合哨子,让她有正当理由归队。等杜棉跑回她身边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反抗意识觉醒,她忽然不想和她做朋友了。
“刚刚你猜我和他聊什么了?”杜棉凑近杜宁扬,同她耳语,“我帮你打听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啊?……哦。”
“怎么,你不感兴趣啊?那我不告诉你了。”
“是什么呀?”
“他说,他喜欢性格好、爱笑的女生,我觉得你很符合啊,完全是他的理想型吧。”
“这样啊。”
“喂,你怎么好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白费那么大力气去打听了……哼。”
体育课后,杜棉挽着杜宁扬的胳膊走回教室,在走廊里遇到了十班的班花。班花往杜棉手里塞了个漂亮礼盒包着的礼物。
“棉棉,你的生日会那天我有补习,去不了了,喏,把礼物先送给你。”
班花双手握住杜棉的胳膊,边摇边撒娇,“我求了我爸妈的,他们就是不让,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呀。”
杜棉大度地笑笑,“不会,最爱你了好么?到时候留一块蛋糕给你吃。”
“也是也是,毕竟我不是主角呀,”班花神秘兮兮地说:“那谁这几天给你挑礼物都挑疯了,缠着我们班女生帮忙选,他对你可真是,啧啧。”
“少来,”杜棉冲班花使眼色,害羞地推搡,“就会开我玩笑,你好烦人。”
“女人呐,口~是~心~非~”班花挥挥衣袖,轻飘飘地弯进十班的教室门里。
杜棉的生日在这周五,也就是后天,杜宁扬早早去精品店给她挑了个礼物,正版hellokitty的水晶球,做工很精美,就是贵,付钱付得她肉疼。
可是为什么,杜棉跟她说的却是:“马上要考试了,今年就不办生日会了。”
回到教室后,杜宁扬耷拉着脑袋生闷气,她很想开口问问杜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没有作声,想等待杜棉主动解释。
但杜棉却视若无睹,从座位上拿起空白的数学作业,就凑到数学课代表的课桌前,娇滴滴求讲解,直到打了上课铃,才依依不舍地回座位来。
头一次的自习课,她们没有说话。
放学后,杜宁扬拿着水晶球去精品店,央求老板娘退货。
“货物售出,概不退货,”老板娘眼皮子也没抬,“看看,这儿写着呢。”
“那我能换等值或者低值的东西么?”她心里怄着一口气,烦躁得想冲空气打拳,但自知理亏,只能弱弱地:“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