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楞泰!”策棱忍不住恼怒,“成衮扎布只是个孩子,你未免太龌龊了吧!”
“他都要把谋逆的帽子扣到科尔沁头上了,我客气什么?我看他就是子随父,就喜欢这种大清娘们。”
两个蒙古汉子吵上了,达楞泰言语间对皇家格格多有侮辱,康熙越听脸色越难看。
乌林珠重新跪下道:“皇上,多尔济色稜之死乃我一人所为,请您圣裁,不要牵连无辜。”
康熙没有理会她,注视着成衮扎布。
无论是被斥骂还是被求情,少年始终面不改色,让康熙高看一眼,多了几分耐心,继续问:“你可还有别的证据?”
成衮扎布道:“奴才并非无凭无据栽赃多尔济色稜,请圣上仔细查看这火铳,并非大清制式,乃是来自罗刹。”
“罗刹?!”康熙惊讶,再次拿起火铳仔细端详。
虽外观相似,但细节工艺,确实不是大清所产式样。
“请皇上再细看手托底部。”
康熙闻言摸索查看,发现了一个长宽寸许的鹰形图腾。
成衮扎布继续道:“喀尔喀部与准噶尔部偶有交锋,奴才对他们的习惯略有所知,会在缴获的战利品上烙上部族印记。此鹰纹便是现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噶尔丹策零的私印。”
“此物应是准噶尔部与罗刹交战时收缴的武器,为何又会出现在多尔济色稜手上?”
乌希哈的惊人之举,让成衮扎布注意到这把火铳。
他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线索,联想到了许多。
但此事牵扯太大,他想与策棱和部族其他长辈商讨过后再看如何处理,又没料到康熙会被说动要重惩乌林珠,此前才没站出来。
听成衮扎布言语确凿,条理清晰,一点也不像胡编乱造,达楞泰开始慌了。
多尔济色稜这个儿子确实爱搞小动作,近两年也不如另一个庶子得他宠爱。
他对乌林珠时常打骂,达楞泰是知道的,但他从不过问。
在他看来,这是男人管教妻子,天经地义。但乌林珠弑夫是大逆不道,是打了科尔沁的脸,罪无可恕。
达楞泰对大清偶有不满,但从不敢生出不臣之心,若多尔济色稜真牵扯上谋逆,这是可是要株连的大罪!
“什么罗刹,什么鹰纹,”达楞泰着急地向康熙辩解,“皇上,您不要听这毛头小儿一面之词,科尔沁对大清忠心耿耿啊!”
“达楞泰你先安静。”康熙抬手制止他,“让这小家伙继续说。”
一把火铳,竟牵扯出了罗刹与准噶尔部,不管多尔济色稜是不是真有谋逆之意,已经引起了康熙的警觉重视。
太子等人也沉默着,重新思考此前证言细节。
成衮扎布转向乌林珠,“奴才还记得,那晚那个叫如意的丫头传话,说的是多尔济色稜想将小阿哥和小格格交给某部做人质,敢问乌林珠格格,可是准噶尔部?”
乌林珠猛然发觉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努力回忆着:“我那时也是偷听,确提到了某个部族,好像,还有什么信?”
她又道:“多尔济色稜往日最信任的就是吉达兄弟几个,吉达已死,巴音他们定会知道。”
多尔济色稜那些手下都是莽夫,应该不难找到突破口。
成衮扎布再次叩首,重申道:“圣上明察,奴才怀疑,多尔济色稜私通准噶尔部,意图对大清不轨!奴才恳请皇上,着人分别审问多尔济色稜手下,查明他是否与准噶尔部有瓜葛。”
事关曾经三度御驾亲征的准噶尔部,康熙宁肯错杀,绝不放过。
康熙当即下令道:“老十三、老十四,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就去审问那十余人,不拘用刑,朕就在这儿等着。”
十三爷与十四爷领命退下。
达楞泰本想再辩解,被康熙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不敢开口。
他求助地看向太子,后者转头不应。
这个小动作被康熙和四爷收入眼中,皱眉更深。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
成衮扎布被叫起,回到策棱身边,收获了乌林珠感激的眼神,还有乌希哈仍挂着泪珠的星星眼。
他嘴角略微勾了勾。
乌林珠怀有身孕,接连大惊大怒,这会儿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康熙给她赐座,又唤来太医给她行针。
乌希哈很想去跟乌林珠或者成衮扎布说几句话,但大人们都安静地坐着等候,她也只能跟弘时靠在四爷身侧,不停在心中祈祷成衮扎布的判断是对的。
待到落日时分,十三爷和十四爷回来了。
十四爷大步走到康熙身边,低头耳语几句,康熙的眼神陡然犀利。
“来人,将达楞泰拿下!”康熙喝道。
十三爷不知何时出现在达楞泰身后,趁他不备,将他双手反剪,上身压下。
四个在外候令的侍卫冲进龙帐,用绳索将达楞泰绑起来。
“皇上,皇上,奴才冤枉!”达楞泰满头冷汗,一边挣扎一边叫道,“许是我那蠢儿自作主张,奴才是全然不知情的啊皇上!”
“是与不是,朕自会查明。”康熙冷声道,“另着人前往科尔沁右翼中旗搜查,无论何人何物,但凡有疑,一律带回审问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