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叭叭着,试图从张祁灵脸上撬出一丝反应。
“那小脾气爆的,跟个点了捻儿的炮仗似的!瞎子我看了都心惊肉跳……”
“瞎。”张祁灵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断了黑瞎子滔滔不绝的表演。
黑瞎子立刻收声,脸上的嬉笑也收敛了几分。他知道张祁灵在问什么——有没有现异常?有没有接头?有没有传递信息?
他站直了身体,墨镜后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冲张祁灵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也沉了下来。
“没什么不对劲的。”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死寂的树林,强调道,“真没有。小家伙跑到这儿,纯粹就是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撒,冲着这些花花草草泄愤来了。除了骂人,没干别的。”他省略了予恩对吴三行那充满真实恨意的咒骂。
听到黑瞎子肯定的“没什么不对”,张祁灵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有再问,也没有对那句“骂你有病”做出任何回应。
确认了最重要的信息,他直接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夜色中扫过黑瞎子,没有任何停留,抬腿便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黑瞎子看着张祁灵迅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也赶紧跟了上去,林中重新恢复了寂静。
营地篝火已经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在灰烬中明明灭灭。予恩回到营地时,看到谢语辰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残留的余温里,手里拿着一份地图或文件借着微弱的晨光在看。张祁灵还没回来。
正好。予恩现在身心俱疲,更没有任何心情去应付谢语辰的精明和试探。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帐篷,厚重的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前世的死亡之痛、如同破碎的噩梦片段,在他意识深处反复纠缠。直到天光微亮,他才在一种极度的疲惫中挣扎着醒来。
没有赖床,予恩迅起身,拿起那件灰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穿上,动作带着一种机械的麻木。他掀开帐篷,清晨微凉的空气夹杂着露水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营地已经苏醒,伙计们正沉默而高效地整理着装备,检查着武器。气氛肃穆而紧绷。
张祁灵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站在予恩帐篷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饭盒。看到予恩出来,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将饭盒递了过去,声音如同清晨的露水般清冷。
“吃饭,整理装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忙碌的营地,“两小时后出。”
予恩面无表情地接过尚有余温的饭盒,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张祁灵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走进旁边他和黑瞎子的帐篷,很快便背着他那标志性的、沉甸甸的背包走了出来,那把用布条仔细缠裹着的黑金古刀稳稳地固定在背包一侧。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向营地外围,似乎要去确认最后的路线。
予恩走到一张临时充当餐桌的木板旁,低头打开饭盒。里面是简单的白粥和咸菜。拿起勺子,低头默默地扒着饭,食不知味,只为了补充必要的体力。周围伙计们低声的交谈、装备碰撞的声响,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了。予恩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他走到集合点,谢语辰和张祁灵已经站在那里。谢语辰换上了一身更利于行动的深色劲装,气质越显得锐利沉稳。黑瞎子也背着一个大包,墨镜后的目光在予恩身上扫了一圈,但什么也没说。
每个人背上都背负着沉甸甸的装备包,里面装着食物、饮水、工具、绳索、药品以及防身的武器。空气里弥漫着皮革、金属和紧张汗水混合的味道。
在谢语辰一个简洁的手势下,队伍有序地开拔,沉默地向着营地后方那片更加幽深茂密的原始丛林走去。清晨的薄雾在林间流淌,鸟鸣声清脆。
在丛林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脚下的路愈难行。终于,在一个被巨大藤蔓和蕨类植物覆盖的山坳前,谢语辰示意停下。
“就是这里了。”一个负责勘探的谢家伙计低声说道,指了指山坳底部几处被清理掉表层腐叶的位置。
众人卸下沉重的装备。几个精壮的伙计立刻拿起折叠铲和探针,在伙计指定的几个点位开始下铲。铁锹铲入松软的腐殖土和湿黏的泥层,出沉闷的“噗噗”声。
予恩没有参与挖掘,他抱着手臂,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奋力挖掘的伙计,扫过警惕观察四周的张祁灵和黑瞎子,最后落在若有所思的谢语辰身上。
张祁灵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附近,他没有凑近挖掘点,只是选了一棵粗壮的老树,背靠着树干,再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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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工作进行得比预想的顺利。大约十分钟后,其中一个位置传来了不一样的声响。
“有了!”一个伙计低呼一声。他小心翼翼地用铁锹边缘刮开周围的泥土,露出了下面坚硬、规整的轮廓。接着,他用探针小心地戳了戳,又用铲尖在边缘处轻轻捣鼓了几下。
“簌簌簌……”
松动的泥土和小石块开始顺着那个点往下掉落,出细碎的声音。很快,一个大约脸盆大小的不规则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洞口边缘,借着从上方枝叶缝隙透下的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侧垒砌得相当规整、表面刻着模糊纹路的青色石砖!
那冰冷的、带着岁月沉淀气息的石砖,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气息,从洞口幽幽地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黑暗的入口之上。
冰冷的青色石砖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反射出湿漉漉的幽光。入口处异常简陋,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机关、壁画或者警示,只有一条向下倾斜、仅容两人勉强通行的管道,内壁粗糙,布满滑腻的青苔和渗出的水珠,散着浓重的土腥和霉腐混合的气息。
张祁灵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形微伏,第一个钻入了那狭窄幽深的洞口。强光手电的光芒在他前方投下一束晃动的光柱,瞬间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