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死是你造成的。」
秦朔没有回应,只是将发带和折扇放在一起,而后合上。
「如果没有你,他们本可以活得更好。」
白毓的声音时刻在耳边回荡,秦朔回到驾车的地方,用粗粝的缰绳去磨破皮的手心,疼痛让他暂且平静下来。
「其实,你不是没有想过,你是不愿去想。」
「宋晚尘,连昭,金未离,他们每个人都有大好的未来,可是因为你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宋晚尘本可以作为长绝上尊风光一世,荣登上界,却因为你名声尽毁,叛出长绝峰,最后以自爆丹田为代价和万妖塔的妖灵同归于尽,消失的无声无息……」
「连昭身为青丘少主,理当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是因为你,他的至亲葬身王宫,他失去了一切,成了孤家寡人,却不惜用性命助你心愿得偿,而他的结局,却是死在不见光的阴影里,永远困在他最初想逃出去的两极城……」
「金未离,你一定很想念他,他两度死在你面前,他是金氏的继承人,他本可以不这么辛苦,就算是注定会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因为你,金氏双子都已陨落,你要怎么面对他们身在皇都的母亲?」
马车在夜色中前行,秦朔将缰绳攥得紧紧的,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前方。
他知道,他没有流泪。
他不能流泪。
*
马车停在修仙界和凡间的交界处,秦朔从装着血玉珍珠的箱中取出镇魔剑。
镇魔剑在血玉珍珠的滋养下,并未在凡间消耗太多神力,剑身依旧泛着金光。
最初造出镇魔剑的铸剑师为避免镇魔剑被有心之人窃取,在剑身施加咒印,镇魔剑一旦离开修仙界就会失去神力,因此金氏即便得到镇魔剑,也无法在凡间使用,最后只能松口,将其镇压在万妖塔。
除了只能在修仙界使用这一条件,镇魔剑对使用之人的要求也极为苛刻,首先是根骨,非天资卓越之人不可用,其次是秉性,非一心向道之人不可用,最后是心性,非心无杂念之人不可用。
这三个要求,两百年前只有他的师尊,道化掌门一人符合。
秦朔御剑来到无情宗,才到山门,守在门口的师弟就提灯迎了上来:“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方才不是回清宵殿了吗?”
秦朔没时间解释,御剑绕开了他,直往内门飞去,只留下一句传音。
「去内门通报,昆仑有难,急需支援,见到师尊之前,谁都不准拦我。」
守门弟子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过后才反应过来,敲响山钟,向赶来的弟子呼喊:“快,去内门召集人手,把所有弟子都叫上,包括紫明轩──”
钟声第三次回荡在无情宗时,内门各处都亮起灯火。
“师尊──”
秦朔推开清宵殿的门,看到另一个自己在床上安睡,师尊守在床边,正为他掖着被角,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温柔一笑:“朔儿,回来了?”
师尊泰然的神情让他咽下了所有解释,最后只化作一句:“师尊,你知道了……”
曦明为床上的他掖好被角,轻道:“师尊怎么会阻止朔儿……做真正想做的事呢。”
秦朔怔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师尊,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看出,先前留下的木偶在师尊眼里是多么拙劣的把戏。
可师尊没有拆穿,就这样陪他演到现在。
秦朔伸手收回木偶,床上的他瞬间消失,眼下殿内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
残留在木偶身上的神识回归,记忆回笼的瞬间,秦朔多了许多难言的思绪,师尊将对他的思念都寄托在有着他神识的木偶上,因此时时触碰,时时关切。
像看似平静的海面,只有真真切切地靠近,才会发现底下的波涛多么汹涌,几乎要将他整个吞没。
“朔儿,师尊一直在想。”
师尊握住他的手,动作并不用力,眼眸的温意却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心,“如果半年前没有闭关就好了,如果早一点把你带回南明仙山……也许你就不会经历这么多,不会这么痛。”
“不……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