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最显眼的摘星台并未完全笼罩在魔法之中,从后山山顶眺望,高高的塔尖似乎藏在云朵之中,宛如一个忠诚的守卫,静静凝视着世间生的一切。
世人皆知,这是特里斯国王为了妻子方便观星所建的塔楼。
当塔楼亮起灯时,一层层走上去,就像是登上了天梯。
随他的眼神望去,拂央心头猛跳,抿了抿唇,眸光闪烁,有秘密被揭穿的惊骇,同时也有些喜悦。
他未免太了解自己。
这么合拍,不拐到森林一块生活,就太对不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了。
“那就是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对吗?”祁睿声音轻柔,像一把梳子,慢慢给一头容易受惊的小兽顺毛。
没有理会他的提问,拂央有些好奇,眨着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没在他面前说过。
祁睿从喉间溢出两声浅浅的笑,目下无尘的模样透露着隐约的慵懒而自信:“这世间你从未在任何男人面前停留过,若是你不为我所动,又能为谁所动?我想不出来。”
拂央被这人的厚脸皮惊得有点茫然。
好家伙,感情你前面谦虚的铺垫,是为了此刻的臭屁铺垫?
好吧,虽然说得也没毛病。
见女巫呆呆的,红唇微张有点无语,看起来很是可爱,祁睿不禁在两人相贴的手背上摩挲了下,笑眯眯地,终于说了句正经话:“因为身份。”
“你是女巫,我是皇子,你觉得我生来就要继承皇位,而你不可能为了我入宫,对吗?”
很简单,因为身份。
从认识她那一刻开始,祁睿就知道,这不是一个能困住的人。
礼教、约束,所谓“应该、合规”等等词汇,都是枷锁。
她生来就是自由的鸟儿,早在o年前便自力更生,来去如风,既能自由翱翔于天地,何必给自己套上镣铐?
而他,是世人眼中魔力登顶、文武双全,生来便注定继承奥古斯家族的男人。
若无意外,他会娶一个大气规矩的皇妃,或者像母亲一样不断挑衅、改变传统礼教的女子。
若无意外,他会继承父皇的位置,撑起高司塔国的一片天,将国家管理传承下去。
可她出现了。
她像一捧永不熄灭的火焰闯入了他的生命中,热烈而自由。
他很高兴。
扬着笑脸的女巫拂央,是他顺遂的人生中遇见的第一个意外,也是他愿死生相随的唯一例外。
正是她,让他平静如水的人生泛起了涟漪。
从此,他看山有色,望云似海,见她便生出愉悦的情丝,甚至期待起每一个明天,因为可以见到她。
起初,下意识的视线追随,被他归纳为“有趣”。
直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起她的踪影,任由她在身边“放肆”,祁睿才恍然大悟。
在他还未确认心意之前,纵容也好,偏袒也罢,他的行动,比他的心更早确认一个事实——他喜欢她。
她就像下在了骨髓深处的毒药,这份甘之如饴蔓延四肢、心脏,控制着他的行动,侵入他的思想,从而,对她生出了越来越多的纵容,和宠溺。
对她的喜欢越浓,他便越能理解,为什么父皇和母后能做到数十年如一日的情深。
望着女巫不施粉黛却足够昳丽的面容,祁睿勾唇浅笑。
他们以后,也会如此,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
拂央眼皮微微跳动,轻声叹道:“是啊,你是皇子,而我是女巫,你生在艳阳之下,我生于阴郁黑暗的森林。你被世人寄予厚望,而我生来被人排挤。”
如此相反,如此不同。
若是没有救下辛羽,没有那晚魔法森林的相遇,没有交换女巫圣女身份,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产生这么多交集。
他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储君,她也永远是无拘无束,令人厌恶畏惧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