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种时候向医疗团队提出要求很无礼,医疗任务本就繁重,哪里又还顾得上几百公里外,前往都有生命危险的村落。
他虽是半道才加入医疗志愿队,但这位看似养尊处优的话剧少年却很能吃苦耐劳。甚至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他还能欢欢乐乐地和大家打成一团,团队里的哥哥姐姐们对他既信赖又宠溺。
不过,团里另一位同样年轻面嫩的家伙却没他这么好的待遇。
白无水的专业实力无话可说,可她太冷僻,除了治病救人会和人说话,其他时间似乎都没有搭理别人的欲望。众人也不是喜欢贴冷脸的人,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但沙拉曼德却在找虐的道路上乐此不彼,他一忙完手头上的活,就屁颠颠跟在她身后。
有时她忙到半夜,他也陪到半夜。
白无水渐渐地,也习惯了这个又烦又吵又粘人的跟屁虫。
但今日,她的身后却安静得有些反常。
……
沙拉曼德趁着志愿者们休息之际,带着三箱医疗物资,启动了一辆前往极北村落的越野车。
当地的政策是,年满20周岁的人才能驾驶车辆。
他不仅违法了,还在找死。
他根本就没学过怎么开车,何况还是在这样积雪封路的极端天。
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他可是村民们的沙拉曼德。
他的车开的摇摇晃晃,远远望去,就像醉鬼看不清正路,偏往沟里开。
沙拉曼德手心冒汗,极力地辨认前路。然而,刚跨过一道坎坷的陡坡,黑暗中却出现了一道人影,车辆正直直往她撞去。
沙拉曼德猛地踩住了刹车,脊背悚然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后怕不已,气急败坏地摔门朝她冲过去,“你疯了?!”
白无水望着惊魂未定的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温热的面包递给他,“至少先吃点东西吧。”
沙拉曼德看着她一如平常冷漠的眉眼,郁闷地说不出话来:“……”
多么讨厌的人,偏偏在这种时候送温暖。
他接过面包,却不被迷乱心神地表态,“就算是你,也别想阻拦我!”
白无水对此没什么回应,她只淡淡问,“你的家在哪里,有多远?”
大约是待会就要独自面对风雪,甚至有可能还是有去无回。沙拉曼德大口啃着面包,珍惜最后能和她聊天的机会,“这里地广人稀,都是冰川河谷,我的家就在这条路最北的尽头。”
白无水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好什么?
沙拉曼德不理解她的意思。
但在他被少女推开的下一秒,他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冰封的眼眸中如潮水般褪去了化不开的孤寂,可不过转瞬间,又如理性被吞噬般,浮出了无所顾忌的癫狂。
她一脚登上了驾驶位,代替他前往那个罕有阳光的村落。
又或者,她期待的并不是抵达极北的终点,而是人生的终点。
沙拉曼德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启动引擎,踩着油门准备往前开。他在路中间张开双臂,死死拦住她,“带上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