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钰冷着一张脸,伸手将人抱到腿上,蹙眉细细看她的脸。
摇晃的光影照映着这张秀美的脸庞,正是:
粉面光华疑皎玉,
眉黛锁愁拟烟柳。
无情深浸眼波中,
薄意缠绕浅语间。
沉寂已久的愠怒在此刻喧闹地浮上心口,谢庭钰说话时的话音带着凌厉的剑锋:“凡尘骨相,谁人不爱浮华名利?在我面前装清高,并不会让我高看你一眼。”
棠惊雨的眼波静静的,言语淡而轻:“嗯。我记住了。”
身前身后,深秋的风吹来抚去。
浓郁的树荫遮下莹亮的阳光,四周只余一片清冷的寒意。
肉骨凡胎,谁人不受六欲七情八苦?
就如他向皇帝讨赏,就是给对方传递一个“为您效劳我十分乐意”的暗意;而皇帝给他赐赏,也是为了向众人传递“办好事情有重赏”的信号。
一来一回,渐次累加,情谊和信任才能愈加深厚。
贾文萱和宋元仪对他青眼有加,如同他对二人那般,有期许,有念想,彼此来往既有情愫之间的流动,亦有家世性情是否契合的试探。
世道、人情、爱欲、名利、权势、财富……人世间里的许多痴妄交织在一起,烧火沸油般烹饪出鲜香热辣的勃勃烟火气。
棠惊雨却例外。
她游离于这个世间。
仿佛被吞掉了爱恨嗔痴一样,目空一切,情意永远这般寡淡。
说不定她现在脱下这一身凡尘俗衣,穿上袈裟就能立地成佛。
恰是:她无爱无求观音心,直教郎君怨恨东西,千般惦念埋风尽。
寂静良久,谢庭钰冷笑一声,旋即眉眼间浮起一个空笑:“记住了就好。”
见他如此神情,棠惊雨只觉一股冷意爬上脊背,推他的胸膛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想干什么。”他骤然收紧双臂。
即便二人身上都穿着稍厚的秋衣,她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心里怕,身体却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他将挣扎着想跑的人压倒在春凳上,看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掀起涟漪。
她的所见所识都是他教的,当然也包括床笫之事。
手握腻颈间,痴尝口脂香。玉肌浮胭脂,轻喘眼尾湿。
缱绻的长吻结束。
谢庭钰抬手轻抚她的脸,凝视她脸上每一处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悸动,蓦然笑起来。
笑她到底凡人一个。哪怕灵魂得道,也得继续禁锢在这具尝透七情六欲的身体里无法解脱。
忽解绸衣探软樱,又掀锦裙指入宫。
“回房里。”这是她最后的乞求。
“羞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在外面*你。”
簌簌秋风引叶响,嗦嗦飒飒似急雨。平潭起波澜,春凳翻滚浪,游鱼顶开石头缝,尘泥浮涌搅水面。
波光粼粼灼人眼,光天鸳鸯惹人燥。滋滋有声,铁汉听时心打鼓,吁吁微气,泥神看过魂也消。
情如恨,爱憎怨。天上不解凡人愁,地府轻叹红线绕。寒风不送眼底泪,艳阳不照心底痴,萧萧落落,多情总被无情恼。
谢庭钰停在最兴时,掐着棠惊雨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她:“真是只狐狸精,成日就知道勾引我。”
“我没有……”她哭着摇头。
他冷声斥骂:“呵。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扮乖巧,装清高。一面演着这出不争不抢的好戏,一面又眉眼含情地引我*你的*。真是心思龌龊,手段卑劣。”
他动作起来,似是警告她又似是别有深意地说道:“你是贱出身,休想我给你任何名分。你就应当像只鸟一样乖乖待在笼子里供我取乐赏玩,旁的心思一概不许有!听明白了吗?”
连番抽挞,她快要喘不上气,哑着声答应:“……明白,明白了。”
“好!答应的好!”他气到双眼泛红,抬手往她的胸脯处就是一掌,“受好了,这是爷赏你的。”
一掌接着一掌,说不清是“赏”还是“罚”。
他大约是第一次对她如此生气。
——你凭什么不争?你凭什么不对我上心?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这样的想法正不断地炙烤着他的心肺,令他失控,引他发疯。
浮浮沉沉,直到太阳落到山后,还没有听到满意答复的郎君,仍然不肯休。
“……这回听明白了吗?”他再一次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