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答案,说完就径直低头继续摆弄花瓶里各根竹枝的前后位置。
他看向她,不管她在不在意,仍说了一句:“没有错。”
他说完继续翻看手里的书,端起手边的清茶啜饮一口,听着窗外嗦嗦轻响的风摇树叶声。
灵光一闪,他连忙从榻上起身,到书案前研墨执笔,挥墨几下写完,招手唤棠惊雨过来看。
她走过来,低头只见——
上面小字写着:
朝阳羽翙翙,春梧绿蕤蕤。
下面大字写着:
蕤蕤。
“你的小字我想了许多个,都觉得不太合适。如今‘蕤蕤’二字我甚是满意,你——”
他侧头一看,见她是一张眉头紧蹙的脸,当即敛起笑容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唔——”她直言道,“好难写的两个字。”
他平地踉跄一步,险些气晕过去。“你,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话音未落,他甩袖而去。
给他们送来糕果酒饮的李达听了,连忙搁下食盒,脚步“哒哒哒”地赶到书案。
李达探头一看,缓着气笑言:“朝阳羽翙翙,春梧绿蕤蕤。‘蕤蕤’是草木茂盛之意。”
棠惊雨恍然大悟,抬头看向正房门前的一道斜影,略微提高声音地说:“如此说来,真是好美的两个字。”
屋外传来一道声音,是克制笑意的语调:“算你知趣。”
*
立秋。
皇帝在行宫举办了一场秋宴。
宴会上来了许多高官门阀,皇家贵族。
金谷苑里正在进行以“秋”为题的行酒令。
一颗红绿相间的六面骰子丢进空碗里,掷到一点红就作一句诗,再喝一杯酒。骰面至多三点红。
小姐们都坐在长桌的右边,郎君们都坐在左边。
几轮下来,场上输了七八人,其中就有贾文萱;还剩四人在斗诗,其中就有宋元仪和谢庭钰。
宋元仪掷了三点红,迎着一众期盼的目光,说:“秋风起兮庭梧雨。”
说完饮一杯,继续道:“枯荷香残玉簟秋。”
说完又饮一杯,最后说:“银烛秋光浓霜月。”
在席间此起彼伏的喝声与掌声中,宋元仪姿态盈盈地饮完最后一杯酒。
贾文萱鼓着嘴,既不服气又难免羡慕地看向宋元仪,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鼓掌。
到了谢庭钰,他掷了两点红,同样迎着一众期待的目光,说:“空山新雨晚来秋。”
说完饮一杯,再道:“玉露秋风淌山野。”
同样是在此起彼伏的喝声与掌声中,他飒爽地饮完一杯酒。
不多时,席间就剩宋元仪和谢庭钰。
二人互对了两轮后,谢庭钰高举酒杯过额头,一副服输的姿态:“宋小姐诗才高美,在下钦佩。”
酒过后,宋元仪叫住谢庭钰。
宋元仪:“左少卿方才诗意明明未尽,为何要认输?”
谢庭钰笑了一下:“玩乐而已。何须计较输赢。况且宋小姐诗才高于谢某不假,认输不冤枉。”
宋元仪提扇遮住半张脸,垂眸轻轻笑出声,而后缓缓抬眼看他:“谢大哥夸人的本事,才叫人佩服。”
称呼的转变,不动声色地流淌着暧昧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