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香看着满心欢喜。
林妈妈也跟着高兴,将她的玉牌找来问她:“不如请李公子前来厢房一叙?”
弦香连忙示意弄琴:“快去请李公子。”
弄琴:“是。”
锦州此地崇尚“丰腴之美”,似弄琴这种如杨柳纤瘦的,多被人忽视,似绣月那般丰姿鲜妍的备受追捧,而似弦香这类容貌骨相皆一等的娇姿艳态的美人,真是为求见一面,愿掷千金银。
故此化名为“李旭”的谢庭钰一见弦香,便道:“腮凝新荔貌如玉,牡丹羞愧弦香颜。”
一开口就哄得弦香双颊飞红云。她声娇语细地请公子入座,接着吩咐:“秋云,快给公子奉茶。”
随后二人论古说今,品茗下棋,相处好不愉快。
离开前,谢庭钰递给弦香一只精致小巧的镂空飞鸟葡萄纹香囊,并说:“这里头装着的香丸是专供皇室的玉迦香,我有些门路,特地取来一只送赠佳人。”
听他提到“玉迦香”,弦香立刻探身取来,放在鼻尖轻嗅,闻之香味醇柔浓郁,给人一种深寺敲幽钟的宁静之感。
弦香打开香囊,见里头的香丸如大豆大小。
她心思百转,将香囊小心合上。
这时再看他,她的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听旭郎方才言语,手中还有玉迦香?”
谢庭钰回:“明日与弦香再会时,知无不言。”
她低头一笑,笑他倒是自信明日自己会见他。不过……她的确是越看他越满意。
细心收好那只造价高昂的香囊,她站起来走到他身侧:“弦香送旭郎一程。”
之后,谢庭钰隔三差五就来醉花楼寻弦香。
这日正巧下雨,竹竿似的雨铺天盖地落下。
弦香和“李公子”正坐在亭台前下棋。
红泥小炉烧着山泉水,秋云用厚布帕盖在提手上将其提起。
沸水滚茶,鲜浓甘润的茶香溢满整个厢房。
秋云才给二位斟好茶,厢房的木门就打开了。
弄琴缓步走进门,将手上端着的一只斗大的汝窑花囊搁在黄花梨木花几上。
秋云放好紫泥茶壶,略带抱怨地质问弄琴:“今日的花囊怎的才送来?呀,还只有一朵白花。”
秋云不满地走上前:“弄琴,平日里我们姑娘可待你不薄,你倒好,婵玉姑娘不过送了你一柄玉梳篦,你就一大早巴巴地端着满瓶鲜花送她屋里。”
弦香捏着黑子,目光落在黑白交错的棋盘上,听着秋云的质问,不搭腔也不阻止。
谢庭钰抬眼望向话音处,透过影影绰绰的湘妃竹帘,看见那个粉衫绿裙的身影。
面对秋云的指摘,弄琴不慌不忙地解释:“前月孙花匠新栽植的雪月芍药准备开花,林妈妈早早以弦香姑娘的名义定了一枝。等到今日才开了花,挑来拣去,也只一朵好看。一路小心护送,未正左右才送到。”
“花与花自有不同。奴婢斗胆认为,茂盛的绿衬托独一无二的花,才好献给姑娘。”
弦香这才轻笑出声,将指尖的黑子落在棋盘一格处,脆声道:“拿来瞧瞧。”
竹帘掀起,弄琴垂眸捧着花囊走上前。
弦香转头一看,果真清新雅致,白玉似的芍药温润娇婉,美不胜收。
弦香笑问公子:“旭郎以为如何?”
谢庭钰看向放到圆桌上的花囊,脑海里回忆的却是昨日暮时瞧见的场景——
有名丫鬟拦下弄琴,要她明日一早将各色鲜花都送到婵玉姑娘房内,并且不许别人的花类超过婵玉姑娘。
摆明要挑战弦香的地位。
弄琴倒是面不改色,沉吟片刻就说要二十两才能成事,否则只能请教林妈妈的意见了。
对方自然不想闹到林妈妈面前,爽快地掏出二十两递给她。
等那丫鬟走了,她取出一盆开得正好的芍药,只留下最好看的一朵,接着将其他的花头都剪了下来,碾碎后埋到美人蕉树下。
再一对比她方才所言,谢庭钰浅浅一笑,并不打算拆穿她。
“绿芜迎白玉,众星捧皎月。”他回头看向弦香,“独一无二,十分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