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病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差点把他手机撞掉。
“你咋了澜哥?”他被吓一激灵,只见他的澜哥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比刚才还苍白了几个度,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手机,嘴巴半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慌慌张张把手机揣兜里,扶着黎桪的肩膀惊慌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别吓我,我我去叫医生!”
那人匆匆跑出病房,黎桪又摸上自己的脸,和头发。
头发比他自己的更长,而且上面还有发胶。
他低头掀开被子,哆嗦着手把病服解开,这个身体完好无损,连半点伤口都没有。
这真的不是他的身体。
那张脸,他刚才从手机里看到的那张脸,属于一个他并不熟悉,却怨恨过的人。
两年多前,他所在的娱乐公司筹划推出新的五人男团to5,黎桪在练习生中成绩优秀,已经基本定下他和其他四个人组合出道。他们五个还在一起开过会,讨论组团的相关事宜。但就在公布名单的前一晚,公司里一个与他关系不错的人找到他,说是给他打个预防针,结果可能有变。
名单公布,其他四个人的名字还在,他却被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替代——江亦澜。
倘若这个人是个和他实力相当的练习生,甚至不如他也行,黎桪都不会有什么不满。可了解过后才知道,这是个纯粹一时兴起想当明星,想出名的富二代,父母是这家经济公司的股东,他本人的唱功是ktv水准,跳舞的唯一经验是广播体操,更别提其他业务能力了。
好在外貌条件优势着实过大,光靠脸出道当明星也说得过去,塞进这个组合当个花瓶门面,实力嘛,寄希望于以后慢慢提升。
黎桪当时问公司,为什么塞人要换掉他,不能组成六人组合?被告知“你要不去问江亦澜吧。”回答他的人表情也很为难,”他不想跟你一个组合出道。”
直到看见江亦澜的照片,黎桪才想起,他是见过这个人的,就在公司里。
那天下午一点多,黎桪准备去上声乐课,在走廊上正撞上江亦澜。
“你是练习生吧?”那人用黎桪无法理解的,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对他说:“你去一楼帮我拿个外卖。”
黎桪望向他,那张脸漂亮得让人难忘。
“为什么?”
“我是董事的儿子。”
“哦。”黎桪擦着他的肩走过,去上课。
“你去哪儿?电梯在这边!”
他朝黎桪喊,但黎桪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起这件事的黎桪竟然笑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笑。
可就是这么可笑的一件事,让他的命运被改变。
这在任何圈子都太常见了,黎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家里只有妹妹和他相依为命,像他这样的人拿什么和资本作对?他只有两个选择,认命等待下一次机会,或者干脆放弃这条路。
黎桪选择了第一个,这两年里他加倍努力,考核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他一个靠舞蹈选拔进公司的人,硬是把唱功和rap都练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公司也不是傻的,这么好的苗子不能放着浪费青春,但再组新团需要时间,就在两个月前,公司告诉他新男团的企划已经定下,人也选好了,他就是队长+ace的定位,主捧他。
该来的迟了两年才来,但总算是好事多磨。可惜比好事来得更快的是意外,他死了。
房门被推开,和医生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人,除了刚才在病床前的那位以外,还有to5的队长,荣骁。
黎桪此刻想起了这个眼熟的人是谁,他是to5新来的小助理小程。黎桪在公司时一般都在练习室和宿舍呆着,这个助理大概也就撞见过两回。
医生先一步过来给他做简单的检查,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他嗓音沙哑,但也能听出这个声音并不属于他。
“你妈妈在来的路上了。”荣骁说,他走到床前,安抚他道:“我们已经跟你妈妈说了你没大碍,你别担心。她现在在飞机上,还联系不了你。”
爸爸妈妈,好陌生的字眼。
黎桪连父母的长相都记不清,照片始终是平面的东西,无法让黎桪想象出一个立体鲜活的人。
而江亦澜,这具身体的父母,正是这家的公司股东,把他从to5踢出去的始作俑者之二。
他反应实在异常,荣骁担忧地问:“你真的没事吗亦澜?要不要再彻底检查一下?”
这难道是他濒死时的幻觉?
“我……我有点记不清,我受什么伤了吗?”
荣骁和小程愣了愣。
“我们在开演唱会,你忘了吗?”荣骁道,“升降台故障,你往回走的时候踩空摔下去了,还好不是特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