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哨探传回来的消息,咱们正在追剿的这股犯下血债的交趾贼军,正在往左江道永平寨(今广西省凭祥市)方向退却。
“传令下去,轻装简行,除了火药和随身武备,把能抛的都抛了。
“即便不能抢在他们之前到达界首关(今广西省凭祥市友谊关,明清时称镇南关),也要打他们一个立足未稳!”
狄青在发号施令时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阐述今天准备吃什么。
但王韶一触到那双眼睛就情不自禁低下头来,即便隔着很远。
可尽管狄青气场极强,还是有人提出了异议。
“将军……”
“说。”
“将军,有没有可能贼人占据界首关,以此为基,再度进犯呢?”
急行军是得做好丢掉半条命,和可战之兵大规模减少的准备的。
所带的全是精锐舍不得这么造,全是鱼腩也禁不住这么造,所以这个方法一直属于竭力避免的中下之选。
而且依狄青所言,即便抢不到前头也要打一个立足未稳。
可照此行军,根本就没什么作战能力,不被对方以逸待劳就不错了。
再说界首关是天下有名的雄关险关,城高墙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端的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交趾是倚仗象兵之奇与守卒军纪涣散才一击功成。
而今世易时移,对己方的利好条件已经完全丧失。
火药倒是有摧城拔寨之效,可一来携带数量不大,二来原定是做奇兵之用,三来那界首关可是注定要恢复的国疆,炸碎了将来重建十分麻烦。
王韶在心中暗赞,问得好,就该这么问!
狄青嗤笑一声:“那些交趾鼠辈若有这个胆子与心气,也不至于一闻我等前来就弃城而逃。
“至若以此为基,再度进犯。那本将也只有一句话敬告诸君。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料彼等向为天|朝臣属,能有几多心气?况彼等不过蕞尔小国,能有多少敢战男儿?
“此时邕州顷刻可有十万带甲之士,个个与彼等有着血海深仇。
“本将可以断言,邕州必定无恙。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本将就不信打入升龙城(今越南首都河内),那李常杰还敢不回援!”
田奉在一旁呲着个大牙狞笑道:“升龙,升龙,批皮畜类,无知蛮夷,也敢发此大梦,老子定要敲碎他的天灵盖去!”
狄青横他一眼,田奉立时蔫了。
一时嘴滑,忘记太子殿下教令中有善待普通百姓,争取民心早日归附,为将来派遣官吏治境减少阻碍这一条了。
作为主将的狄青态度强硬,又有战功傍身,所以哪怕有些人心中还存有疑虑不安,也是乖乖地去遵令行事。
尽管在军议时狄青将对手贬得一文不值,但在实际排兵布阵时还是很谨慎的。
在大军议散后,他又将田奉、王韶、章楶三人叫了回来。
“全军前压是为励三军之气,让他们明白何为服从,何为军人。更是为了让交趾贼明白与天|朝作对没有好下场!
“但箭矢只有一个箭镞。
“本将现在只问你们一句话,敢不敢做三军的箭镞?”
没有任何意外,三人俱是满脸开心地大声应是。
“那好,三军人马,包括提辖及以下的军官任你等选用,每部以千人为限。选罢后立刻埋锅造饭,星夜出发,直扑界首关。”
话是这么说,但狄青心里门清,王韶章楶只会选用军校系的军官与人马,而田奉则还是用西北军的老底子。
这同样是他有意为之。王韶与章楶是这一批军校生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而田奉作为他的亲随,出生入死多年,单以战功论是妥妥的低职了,如今给他立功出头的机会也无人会有异议。
三人作为派系的代表再合适不过。
而且两系人马相处起来其乐融融不假,但暗中的较劲从未停止过。
那些邕州屯卒成日里被训练得嗷嗷叫唤就是明证。
要知道邕州屯卒可多是逃避赋税徭役的山民,成日里与豺狼虎豹、酷暑严寒做斗争,身板是一等一的好。
军中还吃穿不缺,就这还叫苦不迭,足可见训练强度之大。
好在那一套思想改造之法行之有效,不然逃兵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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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的。
竞争,才是战力最好的催化剂。
在王韶他们吃饱喝足,披星戴月赶路之时,界首关中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常杰,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一直退一直退,现在都退到了这巍巍雄关,怎么还要退!”
“就是,咱们是来建功立业的,怎么现在成天除了冒雨赶路就是吃些发了霉的米团子!”
“陛下委以我等重任,欲南面称尊,效辽国旧事。将来只要此番将宋国打服,将来就可安收岁币。
“以宋国巨富,哪怕只有辽国三分,也足抵国中泰半赋税。有此财源,何事不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