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的木门刷着暗红的漆,经年过后,出现了些许裂缝、漆结块落下,留下斑斑缺口。
翠娘先上前敲了敲门,“许医师在吗?”
抓药的小僮闻声抬眼看去,“是翠娘啊,快进来吧,许医师在诊病堂等着你。”
四人欲想跟上前,却被小僮阻拦,“几位等等,许先生看病需一位一位入内,请耐心等待。”
江和尘颔首表示理解后,便参观起这间医馆。
蓦然,他的视线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着,以温柔著称的桃花眼刹时眯起犹如幼奶的猫炸开了毛。
第6章
这图可不简单,用毛笔手绘有关人体内部构造的图解,古时技术思想没那么先进,除了仵作或许能对体内构造一知半解,医馆内几乎不可能了解这些,尤其还是这种乡野之村。
“这个图精妙吧?”小僮不知何时来到了江和尘身边,语气略带骄傲。
“精妙,”江和尘真诚地点了点头,用毛笔将这些脏器画的恰到好处、一目清晰,可见下笔之人一定是亲眼所见加之临摹,“你画的吗?”
能在此处见到这般作品,江和尘也不敢看轻他人,因此小僮并未感到冒犯,“非也,此画是许先生的父亲所作,彼时老先生还是一位仵作,他一生验尸无数,便将所见所闻用字画的形式记录,可惜老先生早年过世,这副便是封笔之作。”说罢叹了口这般年纪不符合的气,便回药台接着抓药去了。
江和尘疑虑被打消,原是仵作怪不能有这副画作。
段怀舒来到江和尘身侧,轻声耳语道:“这样一来翠娘也有嫌疑,”此话一出惹得江和尘侧首看向他,岂料段怀舒不吃无辜这套,弯了弯眼眸,“我知道和尘心中也怀疑着翠娘,说说吧。”
江和尘一噎,心道,这人洞察力挺强。
“从我见到这幅画开始,我觉得它是关键,”江和尘转眼望向墙上的挂画,神色幽幽,“第一眼见到翠娘我便发觉她的脸不对劲。”
段怀舒道:“你是说上妆?”
“除了脂粉过量涂抹,还有一点,”江和尘转身面对段怀舒,抬手用圆润的指骨轻扣左脸,“她的左脸较右脸浮肿。”
段怀舒说出了江和尘语中之意,“你是说她被打了?”
江和尘颔首,“方才那位大婶覆上翠娘脸颊时,她指尖有向上摸脸的趋势且脸颊闪躲,她表现的疼痛绝不是腹部,”他将身子转了回去,接着说道:“一般来说如果自己掌掴自己,用右手居多,我瞧翠娘也是右利手。并且她的浮肿肉眼清晰察觉,应不是自己下手。”
“有人与翠娘对面而立,用右手掌掴所致。”段怀舒也认可江和尘的推测,“不知你可瞧见翠娘额角的红痕,虽有碎发遮盖,但隐约间能显露出来。”
江和尘若有所思,“翠娘身上有伤,那会是谁打的呢?酒馆掌柜?还是。。。王赫石?”
“不知和尘是否还记得钱万金对王赫石的描述?”段怀舒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索。
“贪财、险恶。”
段怀舒又道:“那翠娘和大婶的描述呢?”
“善良、爱妻。”
段怀舒弯着的眉眼不知何时放了平,“在他们口里诉说的一个人,如同两个人,你不觉得有些冲突吗?”
“要么有人说谎,要么王赫石善于伪装”江和尘沉了沉眼眸,没把后头的话说出口,“或者人格分裂。”
“县令,”判事和白竹在两人身侧犹犹豫豫,见两人无孔不入的对话,现在终于是找了一个机会插了进来,"我们走访过村中居民,对王赫石为人满是褒义,感觉别人说谎的可能性比较大。"
判事说完自己的猜测,陷入一片沉寂,江和尘与段怀舒对他的话未置可否。
未安静多久,帘子被掀开,翠娘走了出来,她对江和尘淡笑道:“民妇看诊已好,劳烦大人等待,先行告退。”
江和尘目送她出门后,提议道:“既然翠娘看好病了,要不然我们也走。。。”
“来都来了,”段怀舒打断了他的话,他懒洋洋一笑,如玉无瑕的脸上读不出过多的情绪,“不如进去看一眼?”
江和尘愣了两秒,随后了然走向纱帘。
“这位公子,看病请陆续进入。”小僮开口想制止跟在江和尘身后的段怀舒。
岂料段怀舒薄唇一提,狐狸眼弯了弯,俨然一副贤良温润的人夫模样,“我无需看病,只是陪同妻子前来。”说罢上前一手半揽着江和尘的肩,另一手搀着他白皙纤长的玉指。
说罢,在小僮未反应前,段怀舒便掀起纱帘与江和尘一同入内。
白竹和判事见状也想跟上,不料小僮已挡在纱帘前,“你们又是何人?”
“我是小主的奴仆。”
“我是判。。。咳咳咳。”判事话还未出口便被白竹背后的黑手打断,这一击他感觉自己凸出已久的腰骨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