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与看向郭大河,“你们查赌场的时候,是不是和那儿的人透过消息。北美有人跑了。”
他问得很简单,但在这行混久了,一两句只言片语足够他们猜出真相。郭大河脸一沉,询问般看向杨长明。
“我直接找的大老板,按理说不会走漏风声。”杨长明皱眉解释。
……
郭大河脑中灵光一现,手指点在桌上,“你去调监控的时候,有没有背人?”
“我去的警局。”杨长明说,“赌场根本就不存五年前的监控。但那段时间查小药丸,警局月月去,我找档案室拿的资料。”
郭大河一愣,转向徐微与,“那、那、那——”
徐微与拿起杯子喝了口早就冷透的凉水,冷静借上郭大河结结巴巴的话,“那就说明当年警局的人也被买通了。”
他按了下还想说话的杨长明,“没关系,我提前回国就是了。反正我那边的警局跟李家交好,他们得到消息不过是早几天迟几天的事而已。”
“我跟您一起。”杨长明急急说道。
他今天晚上一直叫徐微与的全名,用的称呼也都是“你”,现在突然回到“您”,似乎代表了某些不需要明说的界线。
徐微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你先留在这儿,我可能还有些东西要查。”
……
听他这么说,杨长明只得作罢。
他的手指按在餐馆油腻的木桌上,因为用力朝反方向弯折。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徐微与和郭大河收拾,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
“徐老板。”
徐微与走向楼梯,听见杨长明的声音,回头,“嗯?”
“一路顺风。”
这句祝福有点俗,而且坐飞机的人不需要一路顺风。徐微与失笑,什么都没说,冲不知为何神情有点紧张的东南亚青年摆了摆手,“回见。”
从餐厅到医院有将近一千米的路。徐微与给留在医院的外勤发了条微信,麻烦对方帮自己搬行李,和杨朵一起走进了雨中。
餐厅老板借给他们的伞折了一角,在风中啪啪作响。但这样也比路上匆匆躲雨的游客好了不少。
徐微与把偏向自己这边的伞扶正,拉着杨朵过马路。
杨朵跟在他身边笑,“咱两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八月,八月末。还有二十多天就整五年了。”
徐微与点头。
李忌是在七月底的洪水里失踪的,他是八月末找到这边来的。当时人生地不熟,全靠砸钱,才通过一个生意上的伙伴牵上了郭大河的线。
杨朵一步一步往前走,“徐老板,处理完这些破事就好好生活吧。你这么优秀,应该享受大好人生,别为个死鬼钻林子了。”
脚下路面潮湿,他们每一步都踩在水里,徐微与听着雨点声,片刻后轻声回应,“我知道。”
医院大门近在眼前,远远地,徐微与和杨朵看见有个人站在台阶最下,撑着一把黑伞,脚边放着徐微与的登机箱。
车停在路边,前灯大亮,将空中的雨丝照得分毫毕现。
“嚯。”杨朵感叹,“那个什么调查局给你配的保镖好高啊。”
“他是护工。”徐微与淡淡说道。
这人可不像护工。
杨朵今天晚上彻底放松了下来,拉着徐微与越过水坑,往那个青年面前走。
随着距离的缩短,伞下人的细节越来越清晰。
杨朵的目光在对方的长腿上略过,不正经地过了眼看不出的腰线和胸围,最后兴致勃勃地停在了青年的肩颈间。
——身材真好,比杨长明还好点。
这样想着,她目光往上一抬,直直撞进一双深黑的眼瞳中。
杨朵最开始只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还想问徐微与一声。但在她开口之前,脑中突地顶上来了点什么。
——那熟悉感像探入深水的钩子,猝然将渊底的狰狞怪物拉出水面。杨朵只觉后脑勺被一记重锤锤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侵袭她全身,脸上的笑骤然凝住。
……
“你喝酒了?”
雨中响起了喑哑到不像话的声音。
徐微与走到对方伞下,拉出行李箱扶手,“怎么是你?”
对方伸手,在他肩线上一掸,将一点碎屑掀到地上。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徐微与,确定他身上没多出什么不该多的东西以后,悠悠给了回应。
“局里下午突然下发了任务,颜祈他们紧急赶过去了。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回国。颜祈让我照顾你。”
这一片城市规划做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路灯。只有车前灯溢散过来的光线施舍般在他身侧轮廓上勾了一勾。
徐微与想后退,但身后就是越下越大的雨幕。青年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微微一哂,抬手环住他,虚虚揽在他肩膀上。
“走吧。你凌晨的机票。”
黑暗中徐微与没注意到他过于自然的动作,回头跟杨朵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