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
亓飞脸上的表情沉了几分,果然有人会趁着自己出差的时候作妖。
那块地是曾经接的债务人抵债的,原先上边有消息说建设规划有把这里划入发展范围,但是班子换了一波之后,老黄历就不做数了,政府搁置了对那附近的开发。得知了政策变动,薛锐立刻喊停了项目,启辰早期投入的十几亿算是打了水漂,但也是及时止损。
如今重启,盈利是不可能的,亏损上面做假账确实方便又快捷。
薛锐没这个需要,但是玩高杠杆的李渊对此却有着必然的需求。这事能够通过,只能说现在启辰所谓的高管层,可能已经只认李总,不认薛总了。
这些年启辰蛋糕越做越大,手里握着资源的高层人员的胃口也越来越大,薛家满足不了他们,当选项在薛锐和汤金凤之间的时候,舞台上只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对弈,是薛家人的内斗,薛家之外的人只是局外人;而现在李渊接替了汤金凤的位置,那些做选择的人也登上了角斗场,他们从选择者,变成了选项本身,和李渊成为了真正的利益共同体,一起站在薛锐的对立面。
李渊坐在薛锐对面,能够容纳几百人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薛锐手指上依然戴着他送的戒指,这让李渊觉得满意,他姐姐的儿子非常优秀,但还是要听他的话,而且是“不得不”听话。控制一个弱智没有任何成就感,但是如果你控制的是一个又漂亮又强的年轻人,他保持清醒又被迫承受,这种博弈的刺激和成就感还挺让人上瘾的,薛锐几乎是李渊理想中的完美游戏对手。
“数据不会说谎,你现在担子太重了,人不是神,人是会出错的。”李渊身体前倾,是一种进攻者的姿态,但是却尽量把自己展现得和蔼而中立,好像他真的是出于对薛锐好的立场而说出这些话。
他指的数据是桌上那一沓册子,这是在他的授意下整理出来的启辰近年财报,里面春秋笔法,及其详尽列举了近些年所有出自薛锐决策的、未达到计划盈利指标的项目。
那些项目甚至不算是亏损,只是与预期效果存在差距,也全部算在薛锐的错误里。
数据不会说谎,但是数据可以偷换概念,断章取义,一叶障目。
而现在他要通过这份捏造的“罪行表”,拿走薛锐的决策权。
“整体营收依然处于增长,高出行业平均水准。”薛锐没有让步,他手上的戒指已经按照原来的款式换了个一模一样的,之前被薛里昂拿走的他没去要回来,薛里昂不会给,就算要回来,薛锐也不想戴。
“小锐,我知道你的能力,但是下面的人不懂,”李渊循循善诱,以长辈的身份为薛锐分析利弊,“现在要做的只是转变启辰的决策方式,更加现代、更加民主,你依然可以保持你的表决权。”
如果说曾经的启辰运营是依托于薛锐的独裁统治,李渊想要的结果表面上是将表决的权力分发给高管们,通过投票的方式决定未来办公会议提案的通过与否;然而从可能会导致恶毒实际结果来看,这种所谓的分权一旦成立,就等于直接把山头立在了明面上,李渊有天然的基础能够让自己的想法获得更多人的支持,薛锐将会彻底被架空。
“或者说先试试,我们不能视高管们的意见于不顾,这不符合现代商业运行的理念,”谈判的技巧就是,你不能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心理底价说出去,要一点一点退让,让对方看到有便宜可占。于是李渊自退一步,“我去担保,试验一个季度,到时候他们发现财报没有之前的好看,就没有理由再拿这个当借口。”
“只一个季度,给股东个交代。”李渊已经看出了薛锐的动摇,这个孩子不是像他姐姐一样的固执,更适合来配合他的野心。时间限制只是为了这个提议看起来更好接受,实际上只要薛锐一松口,李渊就有自信把这“一个季度”的时效无限延长。
失权这种东西一旦开了先河,再想把失去的权力要回来,就难了。
薛锐静静看着报表,李渊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等着。他有信心也有耐心,薛锐一定会同意。
“好。”最后薛锐点了头。
李渊满意极了。
“他怎么不把门上董事长的牌子抠走贴在自己脑门呢?”亓飞听到这个消息没忍住把文件夹摔在桌子上,又狗腿得瞅着薛锐的脸色把文件夹捡起来,“薛总,您是有什么顾及,所以同意投票决议的提案么?”
“你觉得我在顾及什么?”薛锐反问。
亓飞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薛锐这是被气得开始阴阳怪气了,还是要考考她。
“……因为,因为李渊把控了一些管理层,走人海战术?”亓飞想了一下,继续说:“因为他手里可观的存量资源?因为他……人脉?”
这说的不是一个东西么……亓飞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