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远说得对,在这个地方,人命都是明码标价的,不知道自己死了,他们会赔多少,会不会把钱赔给薛锐。
外面又响起枪响,陆之远感到事情或许有转机,一时忘了自己还被拷着,霍然起身往外看,手骨被手铐勒得剧痛,又呲牙咧嘴坐下。
今天一天到底还要有多少事情。
警察局深夜值班的人本就不多,特别是惜命的人还是够多,一阵枪响过后,反抗的声音便没了,脚步声也到了门口。
讯问薛里昂的长官恶狠狠看一眼两人,不肯坐以待毙,于是抄枪起身。
薛里昂抬头看着他,见他半个身子还在门里,一声极近的刺耳枪响后,冲击力作用下,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人像是迎面撞上了一辆卡车,整个人被掼在审讯室后墙上,尸体缓缓滑落,白粉墙上留下一人宽的血迹,血迹中嵌着一颗子弹。
眼没闭上,人已经死了。
“薛副总,我没来晚吧。”
跨过尸体进来的人一头粗硬的头发,花哨衬衣敞开,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己家,他关切询问薛里昂,满脸佯装的体贴和关心,却视若无睹薛里昂的惨状,甚至没有先去打开薛里昂的手铐。
接着不等薛里昂回话,他看向一边同样被铐着的陆之远,仿佛很是惊讶道:“这不是陆大公子么,你怎么在这里,这群狗屁警察,真是太失礼了。”
“快叫几个人,派车把陆公子送回家。”波索又转头对身后跟着的人道。
陆之远和薛里昂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这人有和薛锐之间的盟约束缚着,一时半刻不会对让薛里昂有生命危险,陆之远也不便再继续插手。
“我自己走。”陆之远懒得再磨牙,解开手铐之后,不想在这鬼地方再多呆一秒。
说话的那个男人见陆之远走了,便也不多挽留,亲自拿过钥匙去解薛里昂的手铐。
“有意思吗?波索。”薛里昂冷笑,背上鲜血淋漓,痛得脸发白,在这人眼前却一点没有落败之相:“自导自演的,走私不挣钱,你打算改行进娱乐圈?”
“哦,不愧是薛副总,怎么看出来的啊?”波索脸上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还兴致勃勃要跟薛里昂复盘。
薛里昂没有理他,波索也不强求,亲自从死人口袋里掏出钥匙,给他解开手上的桎梏。
薛里昂知道,如果说有什么人是最不希望他死在缅甸的,那么就是波索了。如果薛里昂死了,不管是谁动的手,薛锐绝对会最先弄死波索。所以警察没有对自己下死手。
而且,那个警察头自看见外面来的人的时候,薛里昂的角度能看见放下了枪,虽然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死了,但是放下枪的动作足够这说明他们认识。只不过他放下了枪,却没想到波索不会,在波索眼里,死了的打手才能发挥最大价值,才能更好的撇清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系。
上了波索安排的车,薛里昂一路无言,这神神叨叨的缅甸人既然安排了这出戏,说什么也会让他看到底的,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开了大概一小时,车子停进了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层楼前面,波索下车做了个“请”的动作。
薛里昂走进去,大开眼界。
地面通铺的花团锦簇羊毛地毯,巨大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墙上挂着檀木框的油画,门口蹲着铜制的大象,旁边站着戴羽毛头饰的木雕人像,角落里是日式枯山水,埃及狮身人面兽在大厅里复制了一份……五花八门的风格塞在一起,看得薛里昂眼珠子疼。
“这只是我一些,不值一提的小藏品。”以为薛里昂惊叹于自己的财富,波索低调炫耀了一下,面带微笑把他引进某个房间。
房间里装潢同样浮夸,中央一张能容纳二三十人吃饭的圆桌正缓缓旋转,上面是雕龙画凤的摆盘,即使还没尝到味道,光是看着也能知道,这一套席面的标准绝对昂贵得令人咋舌。
房间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医护人员,待薛里昂坐下后,沉默且有序地开始着手给他清创、消毒。
“不知道这里的品质能不能让您满意,其实送给薛副总做您在缅北的度假庄园,我也是很乐意的。”波索亲近地坐在薛里昂旁边,热络地说着。
薛里昂只是冷笑。
这个人把他打了一顿,又要送上甜枣,好一个先抑后扬。他现在不翻脸只是想看看这鬼东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当然,薛副总可能看不上,虽然这里比起虹场造价只多不少,但是薛副总可是在金砖铺路的薛家长大,别管是谁的,看见的好东西总不会少。”波索接着说,他给自己戴好餐巾,先用公筷给薛里昂夹了一块干鲍,用汤匙搅动着自己的那碗鱼翅蟹黄粥。
这边开始吃着,其他需要现做的刺身和热菜才陆续往桌上摆,上菜的美女穿着高开叉旗袍,身材纤细有料,动作款款,笑容标准。即使已经是下半夜,后厨的师傅依然全力保证每一道菜的质量。
薛里昂不是端着的人,一晚上确实折腾着饿了,桌上东西又实在香,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黑松露炒饭,大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