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娜是带着想当然的期待的去找寻彼岸花的,她的期待多么想当然,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走进院子的勃朗特撞到的路安娜脸上的失落就有多么真实。这个擅长伪装和撒谎的女人面对一束失去了生命力的彼岸花,终于也将她身上那层油腻的虚伪褪掉了。
“这种花很难养活。”勃朗特站在窗外,她试图安慰。
路安娜才注意到她回来了,她仍旧僵硬着身子盯着那一株耷拉着的花儿,宝蓝色已经不再卓绝潋滟,因为失去了养分而变得衰颓肮脏,路安娜冷笑着唾弃:“真金贵!不像人命。”
很快,她又是一幅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样子。她看起来天生没有心肠。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路安娜双手撑着窗台,隔着一束正在缓慢死亡的彼岸花对着对面的人说道:“不会那个老家伙撑不到你去的时候吧?”
“别胡说,要留口德。”隔着窗台,勃朗特小姐的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花草味,她一本正经的训斥,然后解释道:“巴尼亚老爷的腿伤每年都会复发,敷一些草料就好了。”
勃朗特小姐说罢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路安娜扭头迎了上去,眼尖的从她手里的篮子里拈出来一把杏子,她咬了一口,酸甜就顿时溢满了周身:“你是怎么学会这么多东西的?你怎么知道怎么给人治病的?”
“我妈妈教我的。”勃朗特小姐去收拾桌子,桌子上残留着路安娜吃剩的早餐,勃朗特对路安娜这样的好吃懒做几乎好脾气到任劳任怨。
“你妈妈呢?”路安娜站在旁边啃着杏子,盯着勃朗特小姐收拾碗碟。
“死了。”勃朗特小姐冷静的说道。
“哦,”路安娜毫不在意,连节哀顺变这样的客套话也不会说。她拿起桌子上的一颗蜜饯果子痛快的咀嚼了起来,她像是一只成熟的小羊,吃什么都吃的很香。
勃朗特却看着桌子上的一碟蜜饯果子问道:“哪里来的?”
“别人送来的,”路安娜又拈起来一颗塞进嘴巴,蜜饯很甜,与杏子的味道在口舌间交缠:“你尝一颗,好甜的!”
“谁送的?”最近家里总是出现一些食物,路安娜总说是那些病人送来的,可是她却发现抽屉里的钱似乎少了很多。
“我怎么记得他的名字?你人那么好,感谢你的人那么多!哦,好像是个黑色卷发的老女人,脸上有麻子……”路安娜信口拈来。
勃朗特小姐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勃朗特小姐下午很早的就离开了,她要么是去给邻居看病,要不就是去山上采药,或者去镇子上采购一些面啊油啊之类的必备品,至于到底是做什么,或许她出门的时候跟路安娜说过,但是路安娜从来不记得。
门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是个年轻孩子,喊着牛皮糖,蜜糖,山楂枣子。
路安娜喊道:“喂,小子,等我一下。”
那孩子就乖乖的在门口站住了。
勃朗特小姐远远的看见一个孩子站在门口,以为是邻居家来找她看病的孩子,匆匆几步赶了上去,却迎面看见路安娜捧着几个硬币从房间里兴冲冲的出来。
真是尴尬啊!可是尴尬的竟然是勃朗特小姐。
“我拿了你的钱。”路安娜挑了挑眉。
“这不是拿,这是偷。”勃朗特小姐冷静的说。
“你故意在这里逮我吗?”
倒打一耙,反倒让勃朗特小姐无言以对。
一旁孩子不耐烦的嚷了进来:“还要不要牛皮糖了?”
“滚!该死的!”路安娜对着孩子凶狠的骂道。
那孩子吓了一跳,一边恶狠狠的骂着“婊子”,一边跑掉了。
只剩下勃朗特小姐与路安娜站在光秃秃的门口对峙,一旁的栎树无力的张开细碎的阴影,无法遮挡热辣辣的太阳甩下来的炎热。
“如果你需要钱,你可以跟我说,你怎么样都行,但是在我这里不允许偷东西!”勃朗特小姐固守着她的底线。
路安娜冷笑道:“在你这里?你是女王吗?你在树什么威风?什么都要听你的吗?那我允许你救我了吗?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