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谦算什么东西,可许夏蝉在那里。
许夏蝉在那里。
妹妹在那里。
许千城和许夏蝉相隔二十岁,相隔了一代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许千城想,欠她,许家都欠她。
楚珮许家不是一夕兴起的,他们的父亲便已经是当地一霸,霸王做久了,也有失足时刻,别人失足能爬起来,他们失足就没有以后了。
大佬一死,部族即刻叛变,等许千城从外地赶回来,许家子弟已经快被杀光了,他爹一辈子兢兢业业种豆得瓜,没想到一天就死完了。
许千城从流浪堆里拎出了三岁的小毛猴子,脏兮兮,一点没有自知之明的往他身上赖,亲密密的搂他脖子,甜甜的叫:“哥哥。”
许千城不说话,毛猴子委屈巴巴的说:“哥哥我好饿。”
那是夏天,蝉叫的人烦躁不安,无端生怒,这被埋在流浪堆里的小蝉竟然没死,许千城把她抱回家,给她名字,夏蝉。
说感情那是真没有,许爹从来不是好人,他贪人家天资聪颖,就要走出楚珮,去到更广阔的世界,用一身才华为社会添砖加瓦,他撅土掐枝,生生困死了她。
许夏蝉是强迫的遗产。
许千城重新拉起了许家,更凶残,更狠,许夏蝉也慢慢长大,没人瞒她,于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更知道自己承继了什么天赋。
许夏蝉是游离在许家之外的许家人,她离家出走,再回来,对自己的生活只字不提,许千城给她家,给她吃饱穿暖许千金的身份,给她畅通无阻的权限,什么都不问。
许千城是土匪,是恶霸,无恶不作,流淌许家罪恶的血液,是天生的坏种;许夏蝉是扎错根的花,是天才,是一个未完成梦想的延续,是她母亲给了她一身血肉,是天生的战士。
再忍忍就行了,许千城盲目信任他的妹妹,许夏蝉一定能找到他的,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就是这么坚定,奇奇怪怪但结实的不容许异议,小时候他救她,现在年纪大了,也终于轮到妹妹尽孝心了。
许千城老怀甚慰。
许夏蝉在崩溃,无能狂怒,对谢北楼说:“人没了?就这么眼看着就没了?”
谢北楼说:“不是我眼看的,是俞桃花!”关系是一定要撇清的。
俞桃花小心翼翼的答,“这个,他肯定在帝星没错。”一边寻思,现在这美人美矣,一个两个都可怕的很。
“帝星,帝星几大势力,万一落他们手里,谁挑的动?你来?”许夏蝉抓着谢北楼不松手,哭,“我那水灵灵的哥哥啊!”
“……”谢北楼甩也甩不掉,内心复杂但坚决反驳,“你那干巴巴的许老大,早干瘪成橘子皮了。”
“你才……”许夏蝉下意识犟嘴,但是看了看谢北楼一表人才说不下去,只底气不足的说:“不兴我哥保养的好啊。”
谢北楼想到许家主涂脂抹粉做保养,把自己养成小白脸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第82章
周栖时发了最新消息给殷不谦,“帝星出现第三股力量。”
众所周知,字越少,事越大,周栖时自己也不敢相信,主观上不敢想,她卷在诡谲风暴里,亲身感受到事物走向越来越奇怪,在帝廷和世家之外,又多了一只隐形巨手在搅弄风云,如同幽灵的影子,捉摸难测,不见全貌。
更可怕的是,这些似隐若现亦真亦幻的蛛丝散落各方,连不成线,她什么都猜不出来,甚至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
殷不谦关掉通讯页面,转头看柳见星的好眠,机甲这一战争利器,被用来当力工,载着她们登山,殷不谦安逸的换了个姿势,从视窗里看出去,欣赏美好夜景,果然,提高生产力之后干啥都很享受,比方这爬山,躺着坐着趴着,也都爬上去了,轻松的很。
十万大山绵延起伏,是大地的鳞甲,片片相叠,山脊线崎岖又荒瘠,暗沉星夜压着它,人迹罕至,只有干苦力的机甲沉默踏步,从山脚走向山顶,从黑夜走向白昼。
柳见星一觉睡醒,殷不谦热情邀请她感受一下山巅的严寒冷酷,裹上保热恒温毯出舱。
“嘶……”柳见星一出来就感觉鼻子要冻掉了,呼出的气体一离开口唇就变成白雾,又很快消失,她觉得好玩,连吐了好几口气,差点把自己的热气吐光。
殷不谦:“……”原谅你,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大黑天的,山顶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旅游景点,有各处灯光,这里漆黑一片,远方的山都是一团团模糊的暗影,风声呼啸,料峭惊寒,柳见星没掉头回去,全靠殷不谦瞎说八道,她说:“在我的家乡,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空之广,看不见边际,有大朵的雷暴云快速生长,越蓬越大,闪电是天空开出的花,转瞬即逝,风将草都吹向一个方向……”
“嗯,就像你的长发那般顺滑,”殷不谦照顾柳见星的存在,很贴心的给予参与感,“你可以将手探进去,感受风,感受草,感受草原,辽阔的草原,有雄狮奔跑,有鹘鹰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