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迟想起当初的小姑娘坐在餐桌前发誓,自己的早餐永远只吃吐司和牛奶。
他靠在车椅背上,目光扫向她的侧脸。
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眼中竟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眸色漆黑深沉,然后,薄薄的唇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嗓音很淡:“哦,差点忘了,你口中的永远只是个助兴词。”
许诺听出话里的讽意,轻扯嘴角,指尖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轻点了两下。
“我现在不会轻易把永远挂嘴边。”她说,“永远是副词,当下才最珍贵。”
宿迟平静地说:“永远在我这里,只会是时间量词。”
许诺笑了下,意味不明地:“宿大学霸,别忽悠我学习没你认真,永远一直都只是程度的形容词,它已经超越时间的概念,并不能用作时间量词。”
宿迟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空空望着某处。
她没得到回应,追问:“那你说说,永远代表多长时间?”
男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开口时嗓音有点哑,很轻地:“宇宙的尽头。”
许诺以为他会说是生命的尽头,但这个答案她比较满意。
她可是经常云探索宇宙奥秘的浪漫主义。
以前很喜欢抱着《人体简史》的时候,她看到里面的一段话后,夜晚拉着宿迟上天台看星星的时候和他说:“你就是宇宙。”
当时宿迟愣了一下,她便笑着重复:“星星,你就是宇宙。”
宿迟以为她说情话呢,脸也红耳根也红,差点就回应说‘我也爱你了’。
得亏脸皮薄,光顾着高兴,没好意思说。
后来某天翻到《人体简史》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情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许诺想到这,浅浅弯唇,笑得有些感慨。
接着,她忽然听到身旁男人寡淡的声音。
宿迟问:“你呢?永远对你来说,是什么程度的副词?”
许诺想了想:“当下的第一吧。”
说得有点抽象,但宿迟理解了。
他的嗓音更哑了几分:“说会永远喜欢我的时候,也是当下的第一吗。”
许诺一顿:“当然。”
男人微微仰了仰头,眼睛重重一阖,将所有情绪再次隐藏。
一路再无言,车里放起舒缓的钢琴乐。
许诺以为他睡着了,在贺知绪打来电话时戴着蓝牙耳机接起。
她没说话,那边语气磁沉温和:“小诺,有时间吗?”
许诺轻哼一声:“你就这点能耐啊,刚出来?”
这样的夹枪带棒压根没让男人生气,他低笑了一下:“怕你不满意,确实现在才出来,能消消气吗。”
贺知绪总是不急不躁,遇到什么事都先浅笑,安抚身边的人,然后有条不紊地将一切事情处理好。
这是许诺最欣赏他的一点,可这不急不躁拿来面对自己,就显得一切都太游刃有余,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起初许诺还蛮享受的,可越到后来就越发觉自己在他面前,仿佛丧失了一部分人格,由此变成一只小猫小狗,被无条件哄着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