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的瞬间,妫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单手捂着腹部,一步一步朝着陆离走去。
“滴答——”
妫夬的鲜血落在地板上,温柔地吞下了陆离早已干涸的血迹。
融合。
脚背被黑色龙鳞划开。
蓝色的血液流淌到陆离的脚背上,他仿佛被剥夺了视觉,明明眨了眼,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
视觉消失之后,听觉便更加明显了。
他似乎感受到自己被妫夬拽了起来,可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说话了。
温热的鼻息撒在耳边,他将妫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见妫夬冷声说,陆离,你有病。
陆离凭着感觉艰难地抬起头靠近妫夬,喘着气很难受地说:“妫夬,这句话你说过好多次了。”
白皙的指节落了鲜血,锁骨旁一片尽是伤口。
妫夬忽觉心中狠狠一抽,一种不知名的极度恐慌的情绪顿时朝着他铺天盖地袭击而来。
他咬了咬牙,愤恨道:“陆离,你是不是就想卖惨让我心疼你。”
陆离却只是静静看了他半晌,淡淡地笑了:“你要是会心疼我,就好了。”
妫夬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在话呼之欲出的瞬间,他却是被陆离轻飘飘地推开了。
话语哽在喉头。
陆离披起外衫,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外走去,连半个眼神也未曾留给他。
清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心口悸动的感觉却未曾消散。
许久后。
妫夬不适地捂着自己的心口,皱了皱眉。
又辨认不清情绪了。
但他这次却不大想放过那种奇怪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
仿佛轻风滑过心口。
妫夬失神地去抓,却只握住了一半手心。
一半自己。
*
另一边。
婴珠周身的浊气散去,圆润的轮廓愈发清晰。黑衣人满意地看着屏障内的模糊婴儿身影,伸手将放在桌上的荷花拿了起来。
那荷花隐隐约约发着橙光,在暗黑的环境下显得异常夺目。黑衣人拨弄着橙黄的荷花瓣,勾了勾唇,“今年的星荷倒是生得不错,比前两年都要生得好呢。”
宋禾脸色一沉,“少打你不该惦记的东西的主意,小心自身不保。”
黑衣人哼笑一声,声音透着些阴险:“我自有分寸。”
“只不过——”
宋禾的态度有些不耐烦,黑衣人随手将花瓣扔入婴珠之中,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宋禾,嘴角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娘娘可知,这星荷的养料是何物?”
宋禾额角青筋隐隐暴起,压着火气道:“这同你饲养婴珠有何关系?”
黑衣人转身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道:“和饲养婴珠倒是没关系。”
他话音一顿,下一秒,宋禾便猛地将双手拍在了桌面上。瞧见宋禾扭曲的面容,黑衣人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才慢悠悠开了口:
“娘娘可知,星荷底下埋着的是什么东西?”
利爪猛地延伸,宋禾亮出狐爪,面色一沉道:“梁成,本宫没心思和你在这里瞎扯。”
被称作“梁成”的黑衣人被利爪逼近,神色竟无半分变化。他笑眯眯地看着宋禾,伸出手缓缓将她的爪子推开,才悠然自得道:“星河一向以底下的京观为养料,然从一百年前开始,星河的长势便愈发颓败。养料早就被吸干,那娘娘,这星荷又是怎么长得这般好的呢?”
宋禾脸色一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但她仍不敢确认。
不……不可能……
见她仍处于混沌状态之中,梁成轻叹一声,起身“善意”提醒着她,“那当然是因为,小殿下也被埋进去做了养料啊。”
此话一出,宋禾的最后一道心防瞬间被击破。锋利的爪子被收回,宋禾跪坐在婴珠前,声音凄厉:“不……不!!我的嘉儿!!!”
梁成掏了掏耳朵,忍住面上的不耐,背着手走到宋禾面前,弯下了腰,声音带着引诱:“娘娘可要节哀啊,小殿下死得这般凄惨,最后还被埋进京观里充作了养料,难道您就忍心让他这般含恨而终吗?”
宋禾闻声,猛地转头看向他。双眼发着红,宋禾死死攥着梁成的手腕不肯松手,声嘶力竭喊道:“梁成!你要救他!他也是你的孩子!”
梁成面色一沉,捂住宋禾的嘴,眸中闪过杀意,“娘娘慎言。”
宋禾无力地跌坐在地,捂着嘴低声哭泣着。梁成眯了眯眼,轻拍着宋禾的背,眸中尽是算计之色,话语却温柔至极:“莫慌,我有办法复活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