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蘅端出淑女姿态谦虚:“怎么担得起娘子您如此赞美……”
谢夫人只瞧了她一眼,口吻笃定:“你怕我?”
虞蘅一愣,没想到这点小心思都能被直接看出来。
谢夫人也觉得奇了:“我听说过你做那些事,该是个精明大胆的小娘子才对啊。”
虞蘅颇觉尴尬,不过又很快寻回嘴甜,笑道:“娘子耳通目明,听说我那些过家家把戏,其实,我亦听闻娘子威名久矣。”
汴京商行里出名的女人家,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出来,虽然谢家在商行挂名的是谢谦与大郎,可谢夫人名声一点不逊于他们。
虞蘅还只是个小喽啰,参与过一次商行的大会,就见证了一位酒楼东家怒气冲冲向行首抱怨谢夫人行事不符合“道德”。
行首将皮球踢给谢谦,让他与那酒楼东家理论,谢谦貌似头疼苦笑:“内子冥顽,既不信道,也不尚儒,谢某如何能用道德之法约束得了她?”
将要逼急了那人,谢谦又肃然:“仁兄莫急,我回去定好好说说她妇道人家!”
不几日,虞蘅便听说了那家老板又换了态度,说尽好话求谢谦帮忙盘活自家店铺。
谢谦一脸的为难:“不是我不帮你,前些日子因为你的事,内子至今还不让我回屋睡觉,你说说,我这等‘吃软饭的’,如何帮得了你?”
据说这东家便是当谢夫人面对女子行商嗤之以鼻,还出言不逊讥讽谢谦‘吃软饭’,才惹得谢夫人不快。
夫妻俩这睚眦必报手段,虞蘅背地里鼓掌,都能给巴掌拍红,可这是当面……
谢夫人笑了:“如今我就站你跟前,你哪里还用得着耳朵听!”
这般豁达,是虞蘅小人之心了,于是也摈弃那些先入为主的印象,与对方倾谈起来。
“这芳菲宴主意真好!是你自个想的?”
“哪儿能呀!兰娘最清楚这些精巧别致的门道,还有我店里的婢子,爱吃的爱玩乐的,一人说一个主意,我再总结一二。”
“这样很好,便是再聪明的人也离不开集思广益。”
如此一来一回,聊了有一会儿,仆妇来提醒谢夫人吃药。
对上虞蘅目光,谢夫人笑着解释:“不是什么别的,人老了,总会有些这病那痛,我现还不到那年纪,喝点补药预防下。”
虞蘅便顺势告辞,谢夫人还高兴地与她约下回:“等夏天牡丹都开了,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手艺。”
那个叫阿雁的女使带虞蘅走出去,走到抄手游廊,恰恰巧碰见谢诏归家。
倒是互相没说什么,侧身让行的时候,虞蘅鼻端闻见一股子酒气。
虞蘅挑眉,看眼对方背影。
与王献喝酒那么多回,也不见这人醉态,今日这是怎么啦?
第50章河豚欲上时奸商本质
兜兜转转忙碌一个多月,多的时候是兰娘跑,有时候她不得空,便是虞蘅,还不能耽误店里,停下来便觉得累够呛。
难得有空,偷得浮生半日闲,虞蘅跑来苏静云这儿躲懒。
苏静云院中的小厨房煮了甜软的醪糟鸡子,酒香扑鼻,醪糟甜中带酸,蛋白软嫩,一咬流溏心,香得很。
虞蘅慢腾腾地喝着,半个身子窝在软枕里头,一副混得不能再熟的模样,简直比自家还自在。
苏静云一边跟阿桃一起打络子,一边跟她闲聊。
“你这‘芳菲宴’办得可真好,就连城东显贵都知道枣花巷有个虞记。”
虞蘅笑嘻嘻恭维回去:“那还不是多亏了云娘子的络打得好嘛,叫那些官眷娘子们喜欢,若非如此,哪里有这么多人定?”
“那也得先借你的妙语,做成生意。”
“还是苏娘子雅人雅趣,取得雅致糕点名字。”
二人互相“让贤”,又都憋不住笑起来。
此时未时过半,日头比正午偏西,阳光透过雕花窗,懒懒照在紫铜博山炉上,白烟清晰袅袅。
炉子里点的是苏静云闲时调着玩的栀子香,比起崔妈妈在大堂熏的过于浓腻暧昧的帐中香气,很是清淡好闻。
三人围坐着打络子,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就这么混到了落日楼头,残阳半抹。
虞蘅起身要走,苏静云将两匣打好的络子交给她。
一匣是店里赠给定“芳菲宴”客人的五色绳络,另一匣里,赫然与虞蘅腰间挂着那串珍珠络子一样,随着裙摆摇动,珠子也流光溢彩的好看,行走间与环佩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许多娘子爱极她这一条,询问她从哪买的,都愿意花高价求一条回来。
虞蘅嗅到商机,与苏静云打商量,她去寻买主,苏静云每隔五日交货给她。寻买主于她顺手的事,所得银钱,便九一分成。
苏静云正为赎身银钱所愁,又知道她为她好,自然不会清高。
检查过一遍,没有瑕疵,虞蘅赞不绝口:“这卖相,卖她们十贯钱我都觉得亏!”
苏静云失笑,“哪有那么夸张,这珍珠不过一般品相,也就戴着玩罢了,与人家那些专做首饰的比不了。”
“可我们都精心挑过的啊!珠虽不大,却胜在个头均匀,光泽颜色也很好,莹润洁白。”
在研究商品优势方面,虞蘅是下过功夫的。因此那些买主挑剔时,她才能与对方拉扯,不论什么砍价理由,都说出一番花来。
“谁说只有大珠才好看了?您瞧瞧这绳络,多精致!若换了大珠子,能有这么秀气?与您这副荷包能这般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