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已过,唐礼来敲了门,他一夜没睡,嗓子有些沙哑:“主子,袁提刑找您,说是有急事。”
唐煦遥有些不情愿,因为外头实在冷,抱怨几句:“有病啊,还黑着天,这么冷找我做什么?”
唐礼还是对主子无微不至,很温柔:“主子,我为您填了个暖炉,一会子出来捂着手,莫受寒了。”
“嗯,多谢。”唐煦遥裹上大氅,推门出去,接过唐礼递上来的暖炉,走出些距离,忽然发觉院子不是那么暗沉,抬头看看,明月如悬在黑幕上的灼亮圆盘,熠熠生辉,唐煦遥看入了迷,停住脚步。
唐礼也站住了,没问话,也没多嘴,安静地陪着主子看一会月亮。
“唐礼,”唐煦遥不看了,认真地说,“夜里我对你发了脾气,是我不好,你莫要往心里去。”
“主子,这可使不得。”
唐礼诚惶诚恐,一个劲地摆手:“我有幸做了将军的管家已经光耀门庭,主子尊贵,万不可向我说这样的话,实在有损身份,趁着这没人,今后就将此事忘了吧,我不会提起的。”
“你和别人府上的管家不一样,”唐煦遥知道每一个人的好和坏,对谁都不藏着掖着,“你对我有恩,受得起。”
唐礼低头,唇间嗫嚅:“主子。。。。。。”
“没事,”唐煦遥继续往前走,牛皮革的靴子底冻得硬了,踩在院子里石板路上哒哒得响,他说话声倒是很轻,“走吧,袁正还在门口等着吧?”
唐礼跟随:“是。”
“你这大冷的天,找我做什么。”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唐煦遥见冻得直哆嗦的袁正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显出满眼倦容:“觉都不让人睡了?”
袁正身披狐裘大氅,实在急不可耐,抓着唐煦遥的手腕就要回府:“真出大事了,咱们到府上商量,外头不便说话。”
“哎?”
唐煦遥身子往后一顿,没跟着走:“在京府议事不行吗?”
“不成不成,”袁正紧张起来,天气又冷,心里没底,吓得牙关打颤,咯咯咯地响,吐字都不清了,“东西,东西在我府上。”
唐煦遥齿间“啧”了声:“好吧。”
唐煦遥身火特别旺,加之穿的厚,冬天根本就不冷,所以提议走着走,说是为了袁正好,活络一下筋骨。
这一路不算远,也有人将士护送,只是袁正真的快冻死了,寒战一个接着一个,手指干枯得像猴爪,狠狠地攥着大氅,企图再将自己裹紧些,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唐煦遥语气和眼神都冷冷的,完全不在意,有种他死在自己面前也面不改色的漠然。
其实唐煦遥在沙场手刃敌军时也是这样的,心里没有任何起伏,寒风呼啸,鲜血吹成冰冻在手上,砍掉一颗头颅,就像拔掉一根杂草一样轻松容易。
都快要到袁府了,也就十几丈的距离了,唐煦遥突然注意到身后似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猛然机警回身:“什么人?”
“将军,将军。。。。。。”
来人踉跄地跑着,眼白翻着,口中不住唤着唐煦遥,竭力往他身边歪歪斜斜地迈步,声音时大时小,很有些含糊不清:“江大人,出事了,将军快回去,快。。。。。。。”
第65章
唐煦遥看清了那人,是江府的一名仆役,说着就要倒下,唐煦遥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臂,让他支撑着站住:“怎么了,你为何这个模样?”
“将军,江大人被歹人抓走,”仆役还是站不住,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唐煦遥眼前,“有人在京府。。。。。用了迷药,很多兄弟,都,都晕过去了,无法卫护大人。”
“来人,”唐煦遥吩咐身后的将士,“扶着他,再出来两个人跟我走。”
袁正心下猛地一沉,耳朵里嗡鸣作响,不知道跑,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袁正心知昨日思虑欠缺些,这会子倏地明白刘倪的野心,这是不论事成事败,都让自己跟这起骇人的绑架案扯上关系。
事成,刘倪身退,只留袁正与唐煦遥周旋,事败俱损,一起死。
袁正暗自咬牙,刘倪竟这样狠毒,毫不顾忌数载的同僚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