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无春答应:“是。”
崇明帝跟廖无春私下议事,商星桥则拖着伤腿溜出去,换便装到了周竹深府上,进门就兴师问罪:“我说,周阁老,您真是贼胆包天,竟敢在紫禁城刺杀江翎瑜,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周竹深冷静了几日,也意识到这事做得欠妥,最欠妥的就是江翎瑜没死,现在肯定惊动了皇帝。
崇明帝这人危险,古语有言,伴君如伴虎,惹毛了君王一句话就得掉脑袋,但崇明帝和别人不一样,他不说话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虽然上次两厂一卫挨了军棍,好像事情过去了,周竹深有直觉,皇帝是私下查案,虎视眈眈的,实在不容小觑。
“商提督,好了。”
周竹深服软:“我也是在想办法,咱们尽量脱身就是,我在朝中是有人的,不必担心风吹草动,一旦事情生变,会派人及时告知你。”
周竹深瞎说的,他有人不假,内阁首辅位高权重不是说笑,但他的人再手眼通天,也不会比得上商星桥这个贴皇帝身的太监头子。
问题是商星桥信了,深信不疑。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卧龙凤雏凑一对,倒霉活该。
未时下刻,江怀和江夫人来了他亲儿子的府上,京城确实对看病人的时刻有讲究,说是下午或晚上看病人,是来看要死的人。
江怀顾不上这许多了,实在挂心江翎瑜,这些日子在府上跟夫人心疼得两天水米不进,好不容易收到信说能探望了,赶紧过来。
再不宽心些,不等江翎瑜怎么着,江怀就要急得断气了。
“霖儿,”江怀急不可耐地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去,这一看,唐煦遥只穿寝衣,怀抱着江翎瑜谈天说笑,脚步一顿,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骨鲠在喉,还是先问病,“霖儿,你可好些了?”
“好些了,”江翎瑜看见父亲极其冷淡,见母亲前来倒是热情,伸出细瘦的手,“母亲。”
江夫人上前握住,江翎瑜手心柔软冰凉,她边捂着,柔声问:“霖儿,你怎么样?”
江翎瑜笑得温软,看着还有点委屈:“好些了,母亲,唐将军照顾我这么多时日,都熬得瘦了。”
江翎瑜是有些炫耀的,他想让母亲夸夸唐煦遥,因为这是他挑中的人,他觉得唐煦遥天下第一好。
“还真是,将军脸色这么差了,”江夫人是很愿意让唐煦遥做江翎瑜夫君的,她开明,只希望儿子健康快乐,含笑拍拍他的肩,“这样,唐将军就在我们霖儿府上歇息,待我差人送些补品来,将军养养身子。”
唐煦遥轻轻摇头,哑着嗓子:“太傅夫人,不必破费了,我向来健硕,无碍的。”
“将军莫硬撑着。”
江夫人不许唐煦遥推辞,当即把江玉喊来,说:“去这京师内的老字号铺子买贵重的补品来,做得可口些,让唐将军和霖儿吃。”
江玉作揖:“是。”
江怀满心都是儿子的婚事,先前分明说服自己了,这回亲眼所见,又反悔了,还是希望他给江家传宗接代,看着唐煦遥将抱得那么紧,哪哪都不是滋味。
江怀做官古板,明明气得要死也不愿意变通,做父亲更死板,先前起居上是很宠溺江翎瑜的,捧着他,怕他生气犯疾,心疾腹疾,哪个都得要江翎瑜半条命。
自从知道江翎瑜是断袖,江怀对他的态度变了,从满心期许他能回头和女人成亲生子,变成若有若无的怨恨,为何别人家都美满,只有自家儿子是这样的。
他生气,可也不是那么敢说,一是江翎瑜身子极弱,二是江夫人在,过分话一说,准得被骂,临走时他心有不甘,不吐不快,非要满眼怨恨地说句:“霖儿,你仔细些,这没名没份就与人同床共枕,不干不净的,讲出去叫人唾骂,为父抬不起头。”
江翎瑜本和江夫人聊得开心,一听这话,脸色急转直下,气得心在胸腔里急促地撞,指着江怀的鼻子刚想说什么,忽然喉咙被温热的腥甜一呛,重咳起来。他忍着刀口剧痛,慌忙抬冰凉的素手捂住唇,拼命往下咽却呛到鼻子里,“唔”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雪白的手掌并未压实了,溅得指缝,寝衣上,床褥上,甚至唐煦遥的身上,都是斑驳的殷红。
唐煦遥看着满床的驳红,呼吸一凝,把身子发软的美人抱得紧了些:“霖儿?!”
“江怀,”美人吐过血就没动静了,唐煦遥这些日子脾气像炸了似的,正没地方撒,怀抱美人冲着江怀震声怒吼,“有事冲我来,你儿子都这样了,还忍心责骂他,你是人吗?”
第31章
江怀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心脏跳空了一下,五雷轰顶似一样,手上颤着,边往床边走,试探着喊已经没了声息的江翎瑜:“霖,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