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繁很快就发现自己刚才说了大话,台球是?需要手感积累的游戏,她?第一次打,连力道都很难掌控好,试着打了几杆,一球没进不说,还直接把白球戳得跳了起来。
庄启忍着笑走?到她?身后,握住球杆后端,往前送了一下:“水平出杆,不要往下偏。”
他比许安繁高一个头,勾下后颈说话时,热息都扑在她?的耳廓上。
许安繁抓着球杆的手微微地不稳:“我再?试试。”
庄启松了手,站到台球桌边,看她?打下一杆。
许安繁俯身贴近绿色植绒台面,左手垫在桌上,右手瞄准白球,朝着她?想打的那?只纯色球出杆。
她?今天白天在学校上课,穿得随意,上身是?一件带有卡通图案的圆领白t,下身是?牛仔短裤,但她?人长得瘦,基础款的白t也被穿得宽宽松松的,躬身时领子挂在柔白纤细的脖颈上,晃晃荡荡的。
从庄启在的位置,能一览无余地看清里面浅肤色的文胸。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瞧了两眼,喉结轻轻地滚了一下,按在台球桌上的掌心莫名有些发热。
许安繁按照庄启教自己的方?法,终于成功地进了这晚第一个球,她?雀跃道:“我进了!”
没听到庄启回应,她?疑惑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庄启回过神来,敛了敛心神:“进了哪个。”
许安繁总觉得他好像刚才在想别的,说话时的声音有点不在状态,比平常沉一些。
“红色的三?号球。”她?说。
庄启拿起自己的球杆:“进球了你?就继续打下一杆。”
虽然在庄启的教学下许安繁的技巧有所长进,但她?没进几个球的时候,庄启已经一杆清台了,还剩下黑八没进,他也不着急,次次都打偏,陪许安繁接着玩这一局。
玩到一半的时候有服务生敲门送酒,说是?隔壁有人输了,请他们的,庄启让他放旁边,服务生连托盘都一起留下了。
庄启瞥了眼,拿起酒瓶,发现底下有张薄薄的卡片,上面有某个豪华酒店的logo,还写了个号码。
他撩起眼皮笑骂了句这帮孙子,又把卡片压回去,也没有要动那?瓶酒的意思。
“那?是?什么?”许安繁离得远没看清,好奇地问。
庄启懒懒散散道:“想知道啊?打赢我就告诉你?。”
许安繁清楚她?打个通宵都未必能赢,但庄启却在每次轮到他的时候都用白球来调整纯色球的位置,好给她?喂球,许安繁接二连三?地出杆,该打的球一个不少,全落袋了。
只剩一个黑八,虽然技不如人,但许安繁觉得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她?没准也能不太?光彩地获胜。
不过庄启并没给她?这个机会,许安繁最?后一杆没进,轮到他以后,他用一个很刁钻的角度让黑八先碰到桌沿,然后反弹入库了。
庄启将球杆放回墙边,一扫墙上的时间:“今天就到这儿,送你?回学校。”
他去隔壁包间跟朋友说了一声,许安繁没跟着进,在走?廊上等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谁说了句“庄哥这么急”,庄启让他别胡说八道,而后又是?一阵哄笑,还有人问庄启下次出来聚是?什么时候。
即便在这一群富家少爷里面,他也是?绝对的焦点。
他大概从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手都不用招,就有大把的人想跟他交朋友。
离开?热热闹闹的台球厅,庄启带许安繁去他停车的地方?。
夜色宁谧,晚风缱绻,两个人上车以后,庄启随手开了音乐,恰好是?慢潜的专辑,梦幻抒情的摇滚乐在空气中流动,气氛一下子变得跟方才截然不同。
许安繁觉得歌如果有颜色,慢潜一定是?深蓝的,可以让所到之处都变得阒然深远,连车厢都好像海洋馆水箱。
降下一半车窗吹了会儿风,她?忽然问:“你?下午找我,不是?为?了叫我来打台球吧。”
庄启开着车说不是。
许安繁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他:“发生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既然那?时候找她?,应该还是?想跟她?说的吧。
庄启刚开?始没出声,许安繁揣度着他心思,又道:“要是?跟你?朋友已经聊过了,你?不想再?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没跟他们聊。”庄启道。
顿了顿,他说:“我下午回了一趟我父母家。”
许安繁注意到他说的是?父母家,一个听起来界限分明的词。
她?等他继续,庄启握着方?向?盘,添上一句:“没进得去。”
许安繁觉得庄启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早已预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说不上难过,只是?沉郁,仿佛他无法改变、早已习惯,只能接受现实,但还是?不死心地想试一试。
她?想起他曾说,这次是?他高中毕业以后第一次回国。
所以是?跟父母对他疏远有关。
许安繁很认真地道:“这个我可能没办法安慰你?,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学会怎么跟我爸爸妈妈相处。”
她?看见庄启朝她?这边瞥了一眼,不知道是?看右视镜,还是?看她?。
许安繁一口气说了下去:“我爸爸倒还好,因为?我几岁的时候就不用再?跟他一起生活了,可我妈妈虽然早出晚归跟我和?哥哥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她?只要张嘴跟我们讲话,就全都是?指责。”
陶璐最?常说的话就是?“如果不是?你?跟你?哥”,她?不说后半句,但许安繁能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