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子微笑点头,善心大发,不忍驳了夫人面子,遂收下了花瓶。
曼霓回府,立刻禀明沈夫人,花瓶不够,得备龙涎香,还要纯度最高,毫无杂质,湿气多重都能长点不熄的那种。
沈夫人一听,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咬咬牙,找了林夫人帮忙搭路买龙涎香。林夫人一听,气得要捶她,“姐姐也太见外了,这种事怎么不跟妹妹说!那大公公我们府平常就有孝敬的。再送例礼也不过意思意思,怎么至于收这么重!”
林夫人赶忙又搭人拜会了义子一番,义子大人也哎呀哎呀,“怎么不早说!原来是太尉府的世交姐妹。义父常念起林夫人那双儿女呢,公子小姐可好啊?托太尉老爷夫人的福,最近秋日清爽,雨水不多,义父的风湿症也好多了呢。”
于是顶级龙涎香减到意思意思的足一两。早饭时送进宫里,当天皇后娘娘的懿旨就下来了,宣沈家女眷两日后入宫叙话,以慰娘娘思念故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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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夏初秋,池水淡淡青绿。高高低低的败荷耷拉在池面上,层层叠叠的阴影。林潋凝神皱眉,伸手拨开一点荷叶,水下几条花青色的小鱼惊起,飞似地游走了。
青青蓝蓝,通体半透明,甚至能勉强看见肚里的小肠子。鱼头圆滚滚,尾巴宽大。林潋低头拿碳枝在粗画纸上扫了几笔,不对,那尾巴好像没这么长,但好像更宽些。她捏着小碳枝,干脆跪在水池石边上,探身又拨了拨荷叶,半个人探出池子,头埋到荷叶旁盯着水底看。
身后忽来一只手扯着她后腰带,把她整个人带了回来。林潋一惊,迅速藏了画纸碳枝,随手抛出一团揉皱的油纸,一看就是街外包油炸零食用的。林潋被那手带起站直了,对方是谁都没看清,头低低的先道歉,“我错了。”手要藏不藏的,明显看见上面蹭了些碳色。
林渊看了眼她手指,又瞥了眼地上的油纸团,骤看像是林潋拿零食来花园里吃,边吃边趴在池边玩水,手还蹭了炸饼上的锅灰。林渊失笑,踢了踢地上的油纸,“捡起来,你在这干嘛呢?”
林潋一听她的声音,全身一松,怯怯的神态顿时没了,低身捡起油纸团,从衣袖里抖出画纸递给林渊,“长姐,你看这像池里的鱼吗?”
林渊接过皱巴巴的画纸,看了半晌,“鱼头上要圆些,它们头上那包鼓的很。背上的鳍要再大些,肚子往后突一点。”
林潋又跪了回去拨莲叶,探头往下看,“尾巴呢?我觉得尾巴不太像。”
林渊连忙拉着她腰带,“哎哎小心!你来这玩好歹带上小青,就算掉水里了也有人帮你喊救命啊。”
“小青爬不进来,”林潋趴在地上,盯着池底,又催着问,“长姐~你觉得鱼尾巴呢?”
“鱼尾巴条条都不一样,”林渊扯她站起来,“好好站着!鱼尾长的有八字、古旗,短的有元宝、梅瓣,形状多了。”
林潋撅着嘴沉思,鱼尾应该是长的好,飘飘扬扬,姿态优雅,像是小姐们会喜欢的。但是万一,沈小姐就喜欢胖胖短短,可爱的呢?
“你看鱼干嘛,又要做小东西了?”林潋点点头,林渊又问,“看鱼就看鱼,刚才故意丢个油纸出来是做什么。”
林潋一笑,“我不该来花园,出现在这,总得有个由头啊。偷吃贪玩合理些,被抓到也不过是骂一顿,罚不吃饭罢了。”
林渊无奈,“你单来看鱼,连偷吃的罪名都没有,罚都不用罚。”
“可是我看鱼干什么呢,是要偷了卖呢,还是奢望以后自己家里也有这些鱼?还画下来,不奇怪吗?”林潋轻笑,“往下深究,简直没完没了,还不如偷吃贪玩干净利索。少吃顿饭、打几下手板没什么的,他们不碰我的鱼图就行。”
林渊默默无语,垂下眼睛看她的鱼图。图上画了七八条形态各异的朱砂鱼,每条都细细标着哪里薄些,哪里厚些,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林潋拉了拉她,“长姐,你知道沈家大小姐会喜欢什么样的鱼尾吗?”
林渊把鱼图还她,“不知道,帮你问问她。”
“那你别说是我问的,你就旁敲侧击问一下。”
林渊失笑,“鱼尾还要旁敲侧击,这么神秘。”
“哦还有,我可以去你房里看看你的青田石印章吗?”
“你不是有一个印章吗,想要青田石的?”
“不是,我想看看最好的青田石是什么质地。”林潋四周看了眼,压低声音,“我想做个挂灯吊饰给沈小姐。青田石好雕刻,又像玉,透光好,拿来做这个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