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一间酒楼里面只有阿福和两个接货的小厮,小厮也懒洋洋地坐在角落里打着呵欠,今日再去却已经大有不同——虽然同样没有开门,酒楼里正忙活着的人数却多上了不少,阿福正站在酒楼中央仔细检查着什么:“你们几个把东西摆正了!往左边再挪上一点……诶,过了过了,再往回挪点!”
“这位客官,现下时辰尚早,我们酒楼还在备菜呢,咱们酒楼巳时开门,您要是有想点的东西可以提前约上,等到了时辰直接过来……”,有个打杂的小厮见到了门前的戚长夜,还以为是来吃饭的客人。
不过他刚说完话就瞧见了戚长夜手里拎着的野鸡,便反应了过来应当是周边村子里送东西的猎户。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戚长夜同他说了几句话,扬声朝着屋内的人唤了一句:“阿福兄弟。”
阿福回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顿时多出了个真心又亲切的笑:“戚哥!”
先前褚掌柜取了一小部分树莓让大厨佐着蜂蜜白糖制成了糕点,巴掌大的一小块点心上点缀着粒红彤彤的艳丽果实,在阳光下瞧着如颗红宝石般耀眼夺目。
余下的大半都被他制成了特色冰饮,用雕花的竹筒仔细装着,分别送到了镇上甚至县里的一众大户家中。
同福酒楼可是镇里的老字号招牌,虽然这些年逐渐势衰吧但多少也有点关系和人脉在,往宅邸院里送些吃食还是不成问题的,县城里面最大的金楼“珍金楼”的东家夫人就收到了一食盒,起初王家的小厮还没放在心上,后来听着送货的阿福说里面有冰才稍稍提起了些重视。
珍金楼几乎垄断了县里镇上的所有首饰生意,就算是在府城也沾亲带故地有着那么点亲戚关系,在府城这种官商云集的大地方自然算不得什么,但王老爷在县里却是县太爷都要和和气气地说几句话的存在。
往王夫人这儿送好东西的商户多了去了,逢年过节的甚至还得再抽调个小厮去门房那边帮着登记收礼,连带着家仆小厮的眼光都高了不少,一听说是同福酒楼这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名字便更是先轻视上三分。
冰这东西对王家来说不算稀罕,主子心情好了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能有幸被赏赐上一小块,不过对外面的人来说确实也算得上是件重礼。况且这东西放不长久,瞧这盒子也不是很大,估摸着冰量也不是很多,是就地给院里的小厮发了还是放到冰窖里面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门房能决定的事情。
收礼的门房想了想,还是叫人去后院请示了一声。
消息一重重地传到了王夫人那里,王夫人正在院里观赏着一盆她刚到手没多久的天逸荷春,这株的品形不算太好,但已经是极其难得稀有的一株了,更好的花都被府城里甚至京城里的贵人们重重盯着呢,她这里能抢上一株已经是格外侥幸了。
“你们可都仔细着些,好好将这花的形神都刻印下来,谁能做出最像的金饰这个月的月钱翻倍。”王夫人身侧的丫鬟道。
“是、是。”珍金楼的一众工匠都仔细盯着。
“夫人,门前有个自称是同福酒楼小厮的人送来了些东西。”另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王夫人诧异了瞬:“同福酒楼?”
起先她还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便想了起来,珍金楼在镇上也有分号,王老爷去那边收购铺面开设分号时王夫人也同着一起去了,当时便是在同福酒楼用的晚膳。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阿福还是个在门口待客的小门童呢,王夫人路过瞧过他一眼,隐约对他有些印象,现下倒是也随着同福酒楼这个名字一起回忆了起来。
“前段时间我们东家夫人过寿,东家一直忧心着该准备什么礼物,后来路过珍金楼时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一副头面,当即便将其定了下来。”
“果然,我们东家夫人喜欢极了,连着带了好几日呢。”
“我家东家心里也高兴,一直念着珍金楼的好,正巧着酒楼那边弄了些新的吃食出来,便催着我给夫人送上一些。”阿福笑道。
王夫人和王老爷的感情不错,彼此两个互相扶持走了这么多年,王夫人听见褚掌柜重视夫人心里本就多了几分满意,再一打开丫鬟递过来的食盒——灼灼烈日下一瞧见这稀罕东西,三分满意立时涨到了六七分去了。
冰饮选的竹筒也极为讲究,靠近根部的颜色太深,靠近顶部的竹节太细,褚掌柜一截一截地挑选了半天,才选出了几个大小合适颜色青翠的出来。
他又叫人在竹筒上方仔仔细细地刻下了酒楼的名字,说起来用竹筒装还是从戚长夜那儿得来的灵感,本来褚掌柜是想着用瓷碗来盛的。
因着筒里有冰的缘故,筒壁上结了一大片水珠,清透的冰块浸泡在浅黄色的竹筒当中,由于路途遥远的缘故已经化了不少,浅红色的冰饮汁液格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