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派的人,在武林白道的眼里,都是一帮邪魔外道。
起初,他也在进京路上,目睹这帮人抢劫薛家钱财的行为,想起了师门训诫,对他们没有好印象。真正相处下来,才发现,他们个个率真坦荡,恩怨分明。时常下山,劫富济贫,重点在济贫。
比起所谓正派的道貌岸然,朝堂的尔虞我诈,更显难能可贵。
他向往舒雪榕所在的世界。
那个世界,曾经为他敞开过大门。
他也曾经为了进入那个世界,与舒雪榕正大光明在一起,接受双方师门长辈的祝福,做过多番努力。
但那些,都已经是曾经了。
他低估了正派之伪,人性之恶,差点酿成贺兰派的灭门之祸。
再次来到贺兰山,他是来忏悔和赎罪的。
舒雪榕不想见他,打发了自己新收的小徒儿,赶他下山去。
他不肯离开。
贺兰山的山顶,终年积雪。
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盖了间茅草屋,住了下来。
老皇帝为了拉拢江湖势力,想重新启用他,派人来请,被他婉拒。
薛母想念儿子,家书寄了一封又一封,从未回过一封。
正月里,他的妹妹薛遥坐在马车里,带上一锅薛家年夜饭,必不可少的金鳞戏珠煲,长途跋涉,赶来了贺兰山,想用亲情感化他,叫他下山回家,重振薛家门楣。
千载难遇,贺兰山雪崩。
薛怀远的大半个身子埋进了雪堆里,冻成了一座丰碑——
象征着他潦草的半生,与无望的爱情。
汤煲洒了,薛遥哭了。
《贺兰雪》一书里,薛遥年纪还小,她不能理解,哥哥为什么有官不做,有家不回,有命不要。
到了《青衫隐》里,她就懂了。
下了贺兰山,归家途中,薛遥救了一个雪崩中受伤的老妇,把她抬上了马车,带回了家。
从此,薛家多了一个吕妈妈,薛遥多了一个“师父”。
这吕妈妈原名宁霜华,是贺兰派已故左使的遗孀。她受伤的时候是真的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真的失忆。她没想到,被砸断了一条胳膊,还有命在,甚至出现了一个为亡夫及贺兰派门人复仇的机缘,也算因祸得“福”。
她明面上,是薛二小姐屋里的老妈子。
私底下,一直在偷偷传授薛二武功,想把薛二培养成自己的一把刀,将来替她杀上太极门。
但薛遥自幼目睹了哥哥的惨剧。
她骨子里的自私属性显现,只想为自己痛痛快快活一场,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工具,任何妄图欺骗她、利用她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死。
早就看出了吕妈妈的破绽,却选择了隐而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