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侦探澄澈而哀伤的目光中,桐生久真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谁都没法信任、谁都需要防备、生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的她居然还会被人当作精神支柱,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你说得对,同伴从来都不是我会考虑的因素。”桐生久真看着江户川柯南,平淡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并质问,“所以有能够依赖的同伴却选择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我说过了,我是来阻止你的。”江户川柯南忽视掉她语气中的嘲讽,认真作答。
“阻止的话,不是已经阻止了吗?”
桐生久真看了一眼屏幕,画面里的人看上去已经快要完工了,她莫名感到心烦,干脆将屏幕给摁熄。
然后她将视线重新转回来,继续说:“我就准备了那么一个炸弹,没有其他后手,你们已经赢了,接下来只需要找警察把我逮捕就行,何必独自一人跑过来?”
“还是说什么?必须得在犯人面前来场推理秀你才能得到满足,小侦探?”
她的言辞不算友善,本以为小侦探会带着某种情绪反驳,却未曾想对方神色都不带变化的,只是问:“你要听吗?”
为什么要听,有什么好听的呢?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该坚持到底,那在这里和小侦探继续聊下去,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桐生久真想,不管小侦探是否掌握了所有的真相,都和自己无关才对。
作为犯人,她并没有义务去给侦探的推理评分。
分明心中抱着那样的想法,她实际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字。
“洗耳恭听。”
“温迪哥哥告诉过我,你很反感谈论过去——姐姐,把孤儿院的十年前的记录给全部抹消掉的人其实不是桐生智也,是你,对吧?”江户川柯南看着桐生久真,第一句就是重磅炸弹。
“你先是把自己待过的孤儿院的存在从桐生智也的关系网中排出去,然后故意掩盖掉其他孤儿院的领养记录,为的就是让人起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几家孤儿院身上,忽视掉正确答案。”
桐生久真肯定了他的说法:“你说得对,因为我打从心底不想靠近那家孤儿院,所以就用了个稍微绕远路的方法。”
如果说有一个选择题摆在面前,一般人肯定会从选项中去寻找答案,谁会去思考从一开始答案就不在其中的可能性呢?
只要把其他地方布置得越可疑,真正的关键就越容易被忽视。
“不过现在来看我的想法真是太嫩了,结果答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你们给找到了。”桐生久真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的运气可真好,十年来从没碰到过的孤儿院的同伴,偏偏在昨天突然冒出来了。”
她误以为小侦探之所以会知道那家孤儿院,是昨天从76号嘴里打听出来的。
但其实根本不是。
江户川柯南根据她的反应确信到:“果然即便是到了现在,姐姐你也还是没有接近过那个房间。”
桐生久真微微睁大了眼睛,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说她千方百计想要遮掩的过去,居然就被那个人渣直接大喇喇摆在了一个连锁都没有的房间里?
吟游诗人那天对她说有人抱着与她相反的想法,指的就是这件事?可是诗人从没离开过她的视野,也不曾有过奇妙的动作,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重点在于……
“根本就逃不掉啊……”桐生久真移开视线,发出一句很轻很轻的感慨。
江户川柯南没有将之漏掉,心和语调都微微下沉:“姐姐你之所以不靠近那间房的理由……”
“看你那个表情,已经猜到了吧。”桐生久真歪了下头,带着一股自暴自弃的味道无所谓道,“对,那是‘惩罚室’。”
惩罚室对她来说,就是痛苦的开端,而满溢在桐生宅里的这股香味,则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当年的经历。
不管是家里与惩罚室相同的房间,还是四处弥漫的她厌恶的香气,都是一直以来她从未能从人渣中逃离的证明。
想要忘记,无法逃脱,心中的阴影始终存在,时不时还会被刻意唤起。
——睁眼即地狱,闭眼乃噩梦,十年间她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小孩和大人的力量悬殊到令人绝望,她没有办法、只能忍受,到如今她的心中早已被刻下无法反抗的枷锁。
江户川柯南闭了闭眼,继续进行推理:“……家里的这种味道,姐姐你很讨厌对吧?所以在那天才会故意摔下水。”
“被你发现了,没错,我本来想着只要让鼻子变得不灵,就可以摆脱那个味道了,结果发现并没有意义。”桐生久真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