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看着吴津河,用刀鞘末梢轻轻拍着他的脸,森然道:“我见你这样利索的将人送来,原以为是叶悬逸那一砖头将你拍醒了,没想到……竟是如此啊。”
“这下那厮的罪名便可顺理成章地定下。”吴津河以头扣地,“叶悬逸身犯欺君之罪,这下不仅没人能保住他,而且大人此举也算是为陛下做了事,旁人也不能多嘴了。”
许久的沉默后,张喆笑了,如刀刃上洒下的一捧血,冷声道:“吴津河,你能活到现在,该多亏自己的运气。”
吴津河抖着身子,“不,是因着将军,我才能活在今天。”
“罢了。”张喆重新坐回椅子,摆了摆手,“你退下吧,我一会儿差人去看看你头上的伤。”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吴津河叩头拜谢后,躬身退出了广达楼。
“呸,
什么我活到现在全靠运气。“他暗暗腹诽,“爷活到现在都是靠着脑子!”
“吴先生。”
冷不丁一声呼唤将做贼心虚的吴津河吓得不清,待颤颤巍巍转过身,发现是蓝溪后,心中暗骂一声“狗腿子”,不耐道:“做什么?”
蓝溪总是很安静,睁着一双大眼瞧人时,总让吴津河想起昆虫密密麻麻的复眼,令他有种被未知生物窥视的悚然。
“先生一会儿用什么饭?”
“……你看着安排罢。”
“是。”
蓝溪应声走向后院。
吴津河拍拍脑袋,暗道一声:“他只是个小孩,何必多想。”
羽林狱刑之残酷乃是天下闻名的。
断脊、剥皮、钩背、抽肠、温溺……名目种类之繁复,总让张喆挑花了眼。
他抚一把身旁的长刀,抬眼道:“去地牢,我亲自审问叶悬逸。”
藤鞭“北衙,北衙死人了……”……
囚室深藏,幽邃难测。
湿气缭绕中,烛影稀稀拉拉地照出四壁斑驳的霉块,摇曳间犹如鬼魅潜行,令人胆寒。
叶帘堂此时正靠在石壁上,戴着刑具的手软软搭着,衣袖勉强盖住腕上的伤。
意识昏沉间,她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突然,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激得她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时,狱卒已提着桶向她泼来第二盆。
四肢被刑具固定住,叶帘堂躲闪不及,生生从正面挨了下来。她身上早先才受过一轮刑,这时见水,更是痛极。
那狱卒定是听了谁的指示,朝着她的面门便毫不犹豫地泼来第三盆。
冷水灌进口鼻,叶帘堂登时咳得心肺俱裂,想将自己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