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睡前,他们又在宿舍走廊遇到。
说遇到不准确,云行穿过走廊去调度室查看第二日训练行程,路过江遂房间时,房门突然开了。
江遂的宿舍在走廊中段,和云行的隔了四五个房间,他打开门,站在内侧,头顶快要抵到门框,逆着灯光,脸上有细碎的阴影。光从外表,就不难看出江遂的顶级alpha属性,身材健壮挺拔,肩背宽阔,力量与美感并存。
即便在优质alpha如云的军校,江遂的外貌气质和他的成绩一样,都是拔尖的。
两人在走廊四目相对,云行一顿,似乎不打招呼不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瞬间的纠结让他看起来有点呆,和平常清冷又戒备的样子天差地别。
江遂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喉结滚了滚,先开了口:“没睡?”
云行:“嗯。”
江遂又说:“我去看下明天日程。”
云行就又“嗯”了一声。
江遂站出来一步,关上门,下巴朝调度室点一点,示意云行一起。
走廊里很安静,亮着几盏昏暗的壁灯,白色墙壁上映出两个影子。
影子也让人着迷。
墙壁上的人影气质清隽,像山尖上的一捧雪,想让人够一够,死死握在手里。江遂想,连奕有句话是对的,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他想要长久,想要这个人也爱他,就得做好一切准备。
云行沉默地走路,旁边的江遂似乎盯着墙壁上的影子看了一会儿,他没多想,鼻尖闻到有淡淡的皂香。江遂距离他很近,头发半干,应该是刚洗过澡,味道清新好闻。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这感觉每次和江遂在一起便有,对方的眼神、气息、话语,都无端端让他有点紧张。
不是面对危险的紧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江遂在某些时候有点咄咄逼人,比如面对空战队挑衅时,比如带着厉初在烤肉店吃饭时,都有这种感觉。
调度室没人,未来一周的日程表挂在墙上,游泳训练、陆地导航、直升机绳降和滑降训练、通讯技术应用,最后一天是小考。
云行盯着直升机绳降项目,眉心微蹙,江遂看过来,隔了两秒,说:“没事。”
云行一愣,有些愕然地抬头看江遂。
江遂神态坦然,但看过来的眼神平直且深:“这次绳降是实战,我和你一组。”
云行从他眼神中读出一些别的意思来,他还没想明白,只听江遂又说:“我陪着你。”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不远不近,看起来和学校里的普通同学无异。要再多说一点,可能江遂还沾了点发小的边儿,但对云行匮乏的社交圈来说,发小也只是个比同学早认识几年的人而已。
可这一刻,云行竟有些恍惚,仿佛很多年前一来宋家就喜欢找他玩后来被他刻意疏远的小孩儿,一直还把他当朋友。
那种轻微的不自在感又来了。
云行别开眼,不看江遂,闷声说:“谢谢。”
他不擅长说太多感激的话,这两个字是唯一了。
但他还有疑惑,不知道江遂是怎么看穿的——上次集训测试提醒他场地有20米落差的时候,他并未在意,如今又提醒,那就是知道了。
云行自小恐高,这原本不符合进陆战队的条件,但他每次涉及高空项目都极力表现得自如,至今未被人发现。
云行自以为藏得很好,但目前来看显然不是。
江遂并不打算解释,又转头去看日程安排下面的提示要点。
云行恐高的事他一早便知道。人的生理本能骗不了人,即便云行伪装得毫无破绽,但每次站在高处时,都会避免直视高低落差,平常冷静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
有一次他们一起在高处做一组动作,江遂无意间碰到云行,发现他不但没像往常那样敏感地躲开,甚至全身僵硬到难以动弹。那时候,江遂便知道了。
江遂兀自看了一会儿大屏上的事项,云行始终没离开,站在他身后。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有些微妙凝滞。
过了一会儿,江遂视线从屏幕移开,从口袋里掏出便签纸和一支笔,将几个注意事项写在纸上,然后递到云行跟前。
“拿着。”
“……”云行接过来,发现纸上写的是实战场地模拟温度和风速值、直升机悬停高度以及各项参数。
“这些只是参考,到时候我配合你。”
见云行不语,江遂往前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些。云行不防他突然动作,本能往后退,但江遂更快,转过身靠在门边,将唯一的出路堵住。
云行手里捏着那张便签纸,心跳快了一拍。
调度室里灯光昏暗,江遂说话还是淡淡的,目光再次落在云行唇角,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伤怎么弄的?”
云行一怔,不自在地舔了舔伤处,已经结痂了,但咬痕明显。
他回避着江遂目光,转脸看向别处,所以没看到江遂方才还松弛的脸色已经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