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轻轻贴了贴嘴唇。
那晚发生的变故太多,有宋明之的,有江遂的,像一场混乱无序的黑白电影,疼痛、恐惧、愤怒、慌乱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云行不敢回想。
可真正冷静下来,那晚所有的画面褪去,只剩一段清晰的触感留在原地。
——他不想承认,江遂不讲道理的吻很重,重到他嘴唇现在还疼着。
——也不想承认,即便在那样的境地里,他除了让江遂“走”,再难听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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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之将电话摔到墙上。
剧烈撞击让手机四分五裂,墙壁凿出一块凹陷。管家听到声响,不敢上来看,嘱咐宅子里其他人今晚不要弄出什么动静,徒惹不快。
宋明之退役接手宋家之后,在人前已经少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永远从容得体,岿然不动,但最近却屡屡因云行失控。
他从不缺omega,身边也养了几个,但这种发泄工具是和云行没法比的。他想要结婚和标记云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不想再等了。
他甚至打算在婚后保持可笑的忠贞,好好对待云行,如果云行听话,什么要求他都可以满足他。
但云行越来越忤逆,现在竟然连家都不想回,借口很烂,烂到宋明之有一瞬间想去学校把云行抓回来,想着干脆关在笼子里算了。
至此,宋明之对云行的不听话已经完全丧失耐心。
书房里光影错落,将宋明之的脸分割出冷酷的阴影。是该教训一下了,宋明之想,宠物扔在外面久了,开始向往自由,是该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多么危险,到处都是吃人的恶兽,只有自己这里才该是他回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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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遂和连奕来的时候,云行还没到。地方是连奕定的,来的人也都相熟,目测是场轻松愉悦的饭局。队友聚餐没那么多讲究,江遂坐在靠门位置,身旁留了一个空位。
大家聊着训练时的趣事,江遂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这时候连奕问了一句:“还差云行?”
有人答道:“哦,我们出门的时候见他和任老师在说话,可能会晚一点过来。”
江遂很自然地接话:“到哪儿了?”
队友拿出手机:“我问问。”
服务生进来醒酒,包厢门半开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江遂?”
江遂偏头看,有人推门进来,是个衣着光鲜的alpha,很熟稔地和江遂打招呼,又和连奕说了几句话。
“这么巧,一起吧?”alpha提议道,然后说了几个名字,都在隔壁吃饭。
原来今天有朋友生日,大家从中午玩到晚上,现在已是二场。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他们这个圈层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基本都认识,难得碰到江遂和连奕都在,自然想约着一起。
连奕客客气气地拒绝:“不了,分头进行吧。”
不同的圈子难以相融,军校同学和那些权贵的二代三代们坐在一起只会驴唇不对马嘴。况且江遂今天也不是来吃饭的。
对方不死心,江遂和连奕这俩人平常不好约,眼下遇到了,自然不能轻易放人走。
“饭后大家约了出海,明天就回来,你们不是放假了?”那人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在座众人,估计晚饭后其他人就散了,所以他的邀约对象目标很明确,“对了,魏大小姐也在。”
提到“魏大小姐”的时候,语气变得暧昧。
毕竟两人将成好事的消息在圈子里都传开了,仿佛这个名字说出来,江遂必然就会赴约。
江遂面色淡下来,正要说什么,门口传来响动。他视线越过挡在跟前的alpha,看到站在后面的云行。
简单的卫衣加休闲裤,套在外面的黑色羽绒服敞开着拉链,一个人静静站在门口,廊上射灯打在脸上,像刚从高绝山顶摘下的一捧雪,干净到不掺一丝杂质。
一看到云行,江遂就站了起来,手臂看似无意地往外挥,挡在他跟前的alpha一愣,往旁边站了站。
房间里位置都满了,除了江遂身边那个。江遂很自然地拉开椅子,云行扫了一圈,面上看不出高兴不高兴,和大家点头示意,然后坐到江遂身边。
还站在一旁邀请江遂的alpha见状,没再多话,很识趣地离开了。
即将到来的长假让平常训练艰苦的队员们很嗨,有人要去度假,有人要去极限运动,还有人就要宅在家里吃吃喝喝。
云行一直安安静静地听,被问到了会答复一两句,其他时间专心吃饭。
一道汤端上来,云行还没伸手,江遂已经盛好一盅,推到他跟前。螃蟹也是拆好了,肉和黄放到云行盘子里,蟹壳放自己面前。热毛巾就放在手边,餐盘里从没空过。
他做这些很自然,没有刻意求和或者讨好的意思,神情甚至冷冰冰的,也不看人。
有发现异常的队友也就不敢取笑他。
白酒喝了一轮,之后换红酒。云行也跟着喝了点,他酒量一般,喝了几口便放下杯子,脸颊有些发红,眼睛水汪汪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期间有人问云行长假有什么计划,云行慢慢地说:“去指挥中心参加特训。”
大家闻言一愣,纷纷谴责云行太卷:“天才都这么努力吗?那我们更没必要奋斗了。”
连奕往江遂的方向看了一眼,江遂面不改色,嘴角一丝笑意闪过,然后抬眼和连奕对视。
连奕仰头将红酒喝干,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