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江闽蕴的收入放在一起,家庭支出全是江闽蕴在承担,但和大多数家庭不同,李施惠的工资卡是完全上交给江闽蕴的,日常支出走江闽蕴的副卡,江闽蕴具体有多少钱,李施惠并不清楚。
“你傻啊!”粟娇眼中的李施惠简直不可理喻,“这可是你十年的青春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十年就是二十岁到三十岁,你说不要就不要,你知道赚点钱有多难吗?你离婚后还想随随便便住大别墅穿几万块的衣服,你得接多少个横向呀。你是故作大方了,倒白白便宜那个死小三!你可别窝囊着自己,结果把我气死了!”
噼里啪啦说一大串话,粟娇累得大喘气,捂着胸口瞪李施惠,李施惠低头不语。
过了半分钟,她冷静下来,自觉失言,镶着长甲的葱白手按揉太阳穴,温声劝:“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惠姐,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可是爱情互助小分队啊,你不要太善良太圣母,爱情能当饭吃吗,钱拿到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李施惠帮过她,她也要帮助李施惠才对。
粟娇是真好心。
李施惠沉默了很久很久,忽而轻笑一声。
她非常清楚地知道粟娇说的是对的,可她就是不想那样做。
她抬起脸,问了粟娇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洗过盘子吗?不是在家洗,是在饭馆的后厨,从早到晚站着洗。”
“不对,你肯定没洗过。”
想起对方的背景,李施惠失笑,很慢很慢地自问自答:“我洗过,特别累,每次洗完,手是肿的,腿是麻的,我曾经发誓好好读书,就是为了摆脱那种生活。现在我好歹博士毕业,即使离婚,住不起别墅穿不了奢侈品,但我有能力养活自己。”
李施惠对粟娇露出一个略带悲伤的微笑。
粟娇震惊地看着李施惠,她当然没干过这么苦累的活,不过,她也没想到李施惠干过。
其实她很少像现在这样,仔细去看李施惠的脸。
除了鼻子略为别扭,有点整感外,李施惠的五官虽称不上惊艳,但很舒服,会让人评价这是个温柔贤淑好女人的舒服,身上没有俗尘的味道,所以想不到她那么苦过。
“我不想让爱被金钱衡量价格。所以比起分财产,可能我更难过的是没有获得对等的爱。”
“也许你笑我很天真。”
唇角被浅浅提起,李施惠看向落地窗外不够晴朗的天色,“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变成疯子。无论和谁在一起,好聚好散,就够了。更何况,我已经得到过我最想要的东西,只是没能够拥有过它最好的形态,略有遗憾,仅此而已。”
冷然的白光打在她的鼻梁上,分割出明暗交织的两面。
粟娇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李施惠似乎和那个她以为的,单纯的,迟钝的,宽容的人设相去甚远。
真正的李施惠被一层压抑的厚壳死死封住,在某些触及深处的时刻,才会从裂缝中流出一丝真实。
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粟娇读不懂这样的李施惠,但她感受得到,李施惠对那个男人的爱,只露出冰山一角,远不及她表达出的万分之一。
“惠姐……”粟娇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心里也替她难过。
李施惠极为难得把自己的心里话吐出来,轻快又难堪,撑着笑:“工作吧,还是赚钱比较要紧,不是?”
在一片静默中,李施惠的电话响起,显示“老公”二字。
当着粟娇的面,李施惠接起电话。
“检查结果怎么样?”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
粟娇不便留在这里,起身的一瞬间,听见话筒传来失真的男声,莫名想到一面之缘的江闽蕴。
下一秒她就认为自己在异想天开,毕竟李施惠追星入迷,老公的微信头像都和江闽蕴微博的一样。
办公室的门被合上。
“检查没有问题。”李施惠吸吸鼻子,握着电话,语气平缓,“医生说,我挺健康的,适合……适合生育。”
“嗯。”
江闽蕴盯着化妆间的镜子,顺着她的话发出一点附和的语气词。
他想自己应该要说些话,像正常的丈夫对妻子说的那种期待的祝福的话,但张口,却发现死活说不出来。
李施惠没有等到江闽蕴的表态,心生犹豫,放低声音询问:
“你……愿意也去检查一下吗?”
两个人都去查一查,如果实在不行,就做试管试试?
不过现在,还有必要讨论怀孕的事情吗?
李施惠沉浸在沮丧的情绪里,连语气也是挫败的,见对方沉默下去,正准备转移话题,询问对方梁辛玉的事情,就听江闽蕴的声音突兀地抬高一点,问:“你是说我不行?”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么多年,哪次你没爽到?”
李施惠不懂为什么讨论备孕也能牵扯到这些话题,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急忙解释:“不是,我查了一下,太、太浓也、也可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