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惊雨看得啧啧称奇。
太子妃含笑道:“这是父皇亲赐的水晶梅瓶,意义非凡,惊雨费心了。”
她听出弦外之意,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是赵英祯入住东宫,所办的第一场盛邀百官的冬至盛宴。
东宫上下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谢庭钰都被抓去帮忙布置监督。
良娣是个活泼的性子,见棠惊雨一直在调配浸冰冷水与古井凉水之间的比例,迟迟没有开始插花,着急道:“这会儿还不开始插花,会不会来不及呀?”
她的嗓音十分平静:“来得及。”
良娣只好静下来。这一静,良娣也看出她为何要一直跟水较劲。
这尊水晶梅瓶实在过于清透,若是倒入的水不够清澈,个中杂质一目了然;亦或是水体温度与瓶外温度有差距,瓶身就会泛起一层薄薄的霜雾。
以上情况无论发生哪一种,必将被人大做文章。
良娣明白过来后,也不再吵她,而是盯紧附近的动静,谨防他人扰乱她的创作。
棠惊雨挑中的插瓶主材是梅枝,辅材选用白花偏翅唐松草——枝间花朵小巧玲珑,犹如散落天幕的繁星点点。
终于可以插花时,良娣凑前好奇地看,一看她将裁剪的梅花枝如藤枝绕贴倒着浸入瓶中清水时,惊愕道:“天啊——我从未见过将花枝倒着放进水里的做法!”
棠惊雨将倒插梅枝的底端在瓶口处固定好,接着开始在瓶口处继续固定另一支花枝清艳的梅枝,和散落其中的唐松草。
太子妃赶来的正是时候,一到就瞧见花作的全貌,同一旁的良娣怔愣了好一阵,才找回神来惊喜道:“实在奇才!这花作叫什么?”
棠惊雨:“一片冰心在玉壶。”
此花作,正是:
梅枝入水仍绽放,繁星拥簇不忘根。
一番傲骨天地间,一片冰心在玉壶。
既是在展花,也是在展示太子的风骨。
众人见之,无一不受此震撼,连连称奇,声声夸赞。
纷纷询问太子妃此花作是哪位奇人所为,太子妃笑言:“自是知交好友。”
周可卿似有所觉,悄悄问太子妃此花作可是棠惊雨棠姑娘所为?
太子妃闻言笑而不语。
周可卿心中有数,不再追问。
身旁有相熟的小姊妹前来询问:“可卿,你是不是知道这花作的作者是谁?”
周可卿含笑道:“是。在这玉京城里,就属那位姑娘有此巧思奇想。”
“哦——是谁呀?竟能得你如此评价。”
“那位姑娘不好出名,我便不说了。”
“你见过?”
“何止。有幸请教过一回。”
东宫的这场冬至盛宴可谓是平稳结束,“一片冰心在玉壶”还被啧啧称道了好些时日,其模仿花作在玉京风靡一时。
冬至过后,除夕也近了。
谢庭钰去年见了棠惊雨跳的祈年舞,今日难得空闲,便提议要跟她学跳,待除夕夜来临,好一道去灯市跳舞。
少有的一项技艺是由她来教学,她兴致盎然。
一个半时辰后。
她发现谢庭钰的四肢不似他本人从小长起来的,而是他原本的四肢被敌人卸了后,由某位云游圣医从各地寻来的四肢给他重新接上一般,可谓是左手不认右脚,右手不识左脚一样,互相矛盾,各有想法。
可她深知此位郎君不仅武艺高强,各式兵器样样精通,而且脑子尤为好使,如此简单的祈年舞,竟然怎么也学不会。
他分明是来故意气我——棠惊雨在心中如此肯定道。
“不教了!”棠惊雨愤然停下,“你脑子真笨。就这么几个动作都学不会。我不教愚笨的学生。”
要问谢庭钰是不是故意的?他还真是故意的。
去年她跳祈年舞的时候,由于各种原因,他只能隔着人山人海去瞧她,哪里看得过瘾?
这回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能独赏其美,自然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没成想把人惹火了。
他急忙贴到她的身后搂紧她的腰,软声哄道:“好蕤蕤,天底下最好的老师,再大发慈悲地教我一回吧。相信在您的英明教导下,我这个愚笨的学生一定能学会的。”
他的语气实在谄媚,她听了好气又好笑,仰着天鹅颈,略带傲气地说:“好吧,且看你如此诚心,我就大发慈悲再教一回罢。”
“真是太感谢您了。学生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谢玄之——”她边笑边用两只手掌去挡他那硬要凑上来的亲吻,“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儿啊——”
很明显不能。
情兴上来的男人,山虎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