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凑过去,只见黑圈里渐渐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刘老五被几个影祟缠着手脚,正在拼命挣扎,嘴里还喊着“娘,我一定给你找到药”。他的腿上有道很深的伤口,血正顺着裤腿往下流。
“怎么才能救他出来?”李砚急道。
“得用他最牵挂的东西引他出来,”阿瑶说,“影祟是靠人的念想活着的,你要是能让他想起比找药更重要的事,他自己就能挣脱。”她想了想,“他娘的护身符呢?那东西带着亲人的念想,说不定有用。”
李砚突然想起那个摔碎的水囊,还有水囊旁长出的绿芽。他往回跑了几步,果然在水囊碎片旁边找到了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包,里面是块磨得光滑的桃木牌,上面刻着个“寿”字。
他拿着桃木牌回到空地,阿瑶让他把牌子放在黑圈中央。桃木牌一碰到黑圈,立刻出淡淡的金光,和镇魂珠的红光交织在一起。黑圈里的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刘老五像是听到了什么,挣扎得更厉害了,嘴里喊着“娘,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病情”。
“他娘的病早就好了,”阿瑶轻声说,“是他自己怕花钱,一直瞒着,以为找赤珠草能省下看郎中的钱。结果影祟利用他的愧疚感缠上了他。”
黑圈里的影祟突然出刺耳的尖叫,像被桃木牌的金光烫到了一样,纷纷往后退。刘老五趁机挣脱束缚,朝着金光的方向跑来,身影在黑圈里越来越清晰,最后“噗通”一声从黑圈里摔了出来,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水……水……”刘老五的声音嘶哑,脸色苍白得像纸。
李砚赶紧从竹筐里拿出水囊递过去。刘老五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这才缓过神来,看到李砚时愣住了:“你是……望川村的小李?你咋在这儿?”
“我来救你,”李砚把桃木牌递给他,“这是你的吧?”
刘老五接过桃木牌,紧紧攥在手里,眼眶一下子红了:“我对不起我娘……她上个月就不咳了,是我自己傻,非要来这鬼地方找什么草……”他突然想起什么,抓着李砚的胳膊,“你看到我娘了吗?她没跟来吗?”
“没有,”李砚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你媳妇在村里找人。”
刘老五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麦芽糖:“这是给我娘买的,她最爱吃这个……”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总想着多挣点钱再回去,结果差点连家都回不去了。”
阿瑶走过来,手里的镇魂珠红光一闪,那些在周围游荡的影祟立刻退得远远的。“影祟最喜欢缠上心里有愧的人,”她说,“你要是早点说实话,也不会被缠上。”
刘老五站起身,对着阿瑶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仙使搭救,我这就回家陪我娘,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他看了看李砚,“小李兄弟,你也赶紧回去吧,这林子不是咱该来的。”
李砚点点头,看着刘老五踉踉跄跄地往林子外走,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轻快。他转头看向阿瑶,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说,你是守珠人?这珠子到底是啥来头?”
阿瑶把玩着镇魂珠,珠子在她手里转着圈,出细碎的光芒。“很久之前,这林子里有座镇魂寺,寺里的老和尚用这珠子镇压枉死的魂魄,不让它们出来害人。后来老和尚圆寂了,珠子就留给了我师父,我师父去世后,就轮到我守着了。”她叹了口气,“去年冬天货郎冻死在这儿,魂魄被影祟缠上,我来收魂时不小心把珠子弄丢了,结果影祟越来越多,把这林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砚想起货郎那件绣莲花的短褂,还有树洞里的胭脂盒:“那个货郎……他是不是有啥未了的心愿?”
“他想把胭脂送给张屠户的新媳妇,”阿瑶说,“那是他未过门的妹妹,当年因为家里穷,被换给了张屠户当续弦。他临死前还惦记着这事呢。”
李砚心里一动,从竹筐里拿出那个褪色的胭脂盒:“是不是这个?我在村口老槐树下捡到的。”
阿瑶接过胭脂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胭脂已经干硬,结成了块,但还能看出当年的鲜亮。“是这个,”她点点头,“你帮我把它送到张屠户家吧,了了他的心愿,他的魂魄才能安息。”她把胭脂盒递给李砚,“张屠户家在西边的石头村,村口有棵大皂角树,很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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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砚把胭脂盒放进竹筐,“那你呢?以后还在这里吗?”
“嗯,”阿瑶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我得守着镇魂珠,等下一个守珠人来接替我。不过你要是有啥难处,可以来这儿找我,只要在林子口喊我的名字就行。”她往李砚手里塞了片红叶,和之前的地图不同,这片叶子上没有纹路,只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拿着这个,影祟不敢靠近你。”
李砚握着红叶,突然觉得这林子也没那么可怕了。他朝阿瑶挥挥手,转身往林子外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柴刀在背上轻轻晃动,竹筐里的胭脂盒出细微的碰撞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迟到的故事。
走出迷踪林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李砚加快脚步往家走,心里惦记着李禾,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喝药。
快到村口时,他看到李禾站在老槐树下,踮着脚尖往远处望,手里还攥着那个装凝神草的小瓷瓶。看到李砚时,小姑娘眼睛一亮,朝他跑来:“哥,你可回来了!我煮了药,还热着呢。”
李砚抱起妹妹,感觉心里踏实得很。他低头看了看竹筐里的胭脂盒,又看了看远处的石头村方向,觉得明天该去趟石头村,了了货郎的心愿。
至于迷踪林里的故事,或许还没结束。但李砚知道,只要心里没愧,坦坦荡荡地活着,再邪乎的地方也奈何不了自己。就像阿瑶说的,影祟缠上的,从来都是那些藏着心事的人。
夜色渐浓,望川村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李砚牵着李禾的手往家走,身后的老槐树下,那片红叶在晚风中轻轻晃动,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在守护着这个小小的村庄,也守护着那些尚未说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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