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觉得浑身不舒服的不仅是盛敛。
蔺青时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依赖盛敛了。
比起上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更加过分了一点。
这几天送饭的人由王妈暂代。
摆好饭菜后,蔺青时下意识开动了,刚送进嘴里一小口米饭,立刻皱起了眉毛——他被烫到了。
原本浅粉色的舌尖被烫得发红,他轻轻嘶了一声,赶紧吐出那团滚烫的米饭。
被烫到这件事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盛敛会确保他入口的东西都是适宜的温度。
可现在,严格隔离中的盛敛甚至不会靠近他的饭菜,免得沾上什么病菌,自然就不可能给他送饭了。
都说一个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2天,三个月下来,蔺青时都习惯了饭菜端上来就能直接吃,这下一不小心烫到了舌头,他只好含着凉水缓了缓,好在饭菜还不算太烫,没有把舌头烫起泡,不然更磨人。
第一次被烫到后,王妈也吓了一跳,接下来几次都会先晾一晾才端上来。
此外,这几日夜里醒来想要喝水的时候,蔺青时会先呆坐一会儿——往常这个时候就会有一杯温水送到他嘴边了,带吸管的那种。
现在却得他清醒过来后自己端起放在床头的水杯。
……想到这里,蔺青时抿了抿唇。
他开始反思,自己现在是不是有点……太被娇惯了?
对比起蔺青时,盛敛则是抓心挠肺地心疼。
短短三天,他看着,总觉得蔺青时在他生病这几天都清减了不少。
*
第四天,盛敛依然没有痊愈。
他有些郁卒。
而更让人郁闷的事情发生了。
在蔺青时准备做定期检查的这天,盛敛因为不能陪在蔺青时身边本就心情不佳,更别提竟然出现了一个代替他陪伴在蔺青时身边的人。
杜庚的二儿子,杜方明放寒假了。
十几岁的少年回家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冲到喜欢的青时哥身边,他在封闭式学校消息滞后,放寒假后几次三番想来找蔺青时玩都被家人阻止,杜庚被他闹腾得头疼,只好询问了一下蔺青时能不能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杜方明。
蔺青时没意见。
杜方明虽然前几年叛逆期的时候在外面“鬼混”,其实说到底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不喜欢读书,贪玩儿,蔺青时相信他不会乱说的。
于是杜庚和小儿子说了。
他多少能看出来小儿子怀的小心思,就是一直没当回事,小时比他这傻儿子大了十几岁,而且他这儿子……这不中用的样子,蔺青时看得上才怪。
十几岁的小孩嘛,没定性,不过趁早死了这条心也好,省的天天想这不切实际的事儿。
杜方明知道之后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一天,饭都没吃,出来的时候眼眶发红,这倒是让杜庚有点惊讶,没想到这小子还是动了点真心。
“我、我还是想去看看。”
杜方明失魂落魄,结婚了可以离,那孩子……生出来哪还能塞回去嘛!
他之前坚信等自己长大了绝对不比那个盛敛差,小孩子总有点直觉,他就觉得这俩人之间不对劲,现在好了,竟然整出个孩子。
他能拆散人,那孩子怎么办?
杜方明思想很开放,他自然是愿意把青时哥的孩子视如己出的,那人孩子能愿意吗?
有哪个小孩盼着自家爸妈离婚的——除非某一方是烂人,他青时哥当然没这个可能,盛敛……虽然他不喜欢盛敛,可也不得不承认,总之不是烂人就是了。
杜方明怀揣着一颗破碎的少男心来到了蔺青时家里。
然后他在盛敛眼巴巴的注视下见到了蔺青时。
现在的蔺青时瞧着有些不一样。
蔺青时从前虽然待他也温和,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
杜方明咽了咽口水,脸腾得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到底是蔺总,曾经的蔺青时虽然也优雅斯文,气场却总是凌厉的,眉眼间藏着摄人的傲气,他一个人撑起蔺家,身子又不好,没点脾气手腕早就被吞得渣都不剩了。
现在远离了公司只偶尔过目几个文件,又被盛敛面面俱到地照顾着,周身的气质都平和了下来。
杜方明来的时候他正走累了,在花园的小凉亭里坐着晒太阳。
深冬的阳光没什么温度,但足够明亮,给蔺青时镀上一层泛着暖意的金光,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纤长的睫毛上有阳光跃动,他格外得风的眷恋,好在穿得足够厚实——哪怕这么厚实,瞧着依然只是薄薄一片,倚在凉亭柱上,温柔又美好。
他看得痴了,远处的盛敛一阵咬牙切齿,大声清了清嗓子,差点把肺都清出来。
杜方明没回神,倒是蔺青时凉凉瞥了过来,盛敛立刻噤声。
蔺青时从反思中回过神。
反思的结果是——被他这样压榨是盛敛应得的,就算他生了孩子之后要离婚,要戒,也等到了时候再说。
懒洋洋抬起眼瞪了一下制造噪音的盛敛,蔺青时才注意到呆呆站在旁边的杜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