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放在明面上的却是漠然把蓝图揉成团,扔进了纸篓中:“反正你多幻想一秒,就少训练一刻,时间一到我就走了。”
重要的事情一摆出来,她不敢得意忘形了,灰溜溜闭上嘴巴,双掌把弓呈递出去。
她不闹腾了,他也不浪费时间,走到她身前,取过单弓:“我先给你演示一遍具体动作。”
他身着无暇之白,挺直腰板,略微昂首,如一杆旗,于晚风中伫立。
无色的衣衫上落满了月华,星罗棋布连接起交界边缘,比天际更明晰,乌色头发一改常态的顺服在背脊上,而是高高竖起。
明是一身不受尘嚣纷扰的气质,却因这被拂动的发,显出出几分洒脱的快意。
这般的人儿,到哪恐怕都是叫人无法别开的存在。
林疏昀的双脚错开,大约与肩同宽,足尖略微外展,颀长的身体稳定平衡。
“初学者不用管太多技巧,用平行站姿即可,头尽量多转一点。”
他侧过脸,额心接近于正对不远处的树干正中,一半落在阴影中的面容成了恰到好处的留白,衬得整张脸更加立体。
拿弓的左手伸长手臂,伴着稳稳当当的声音:“握弓的时候,拇指和食指形成环,其余三指自然伸直。”
根据落下的每一个字,他的指节恰到好处地弯曲,带动月影在指缝中流转。
没有着急拿起箭,他空拉着弓弦,平声道:“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前两个关节勾住弦,使用背部肌肉拉弦。”
他与口说一般轻轻松松就把笔直的弦拉开了,拉出一个折角,拐到了下巴的下方,右肘自然抬起,整个姿势看过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十”字,堪为赏心悦目。
“姿势记住了吗?”林疏昀问。
缺乏感受的缘故,莫祈君比常人更难找到发力点,她必须则一边观察他动作,一边依葫芦画瓢地模仿到尽可能多的细节。
直到一比一复刻,她才回答:“记住了。”
他收了势,把弓箭平递给她。
“做做看。”
接回有点分量的箭,她在脑中又把他的动作过了一遍,举起左臂,直向身前,右手则轻勾勒住弓弦,做好了准备姿势。
拿着木箭当戒尺,林疏昀敲敲她的肩膀:“不要耸肩,斜方肌下束发力拉动肩胛骨。”
又敲敲她的手:“大鱼际推弓,指头不要发力,整个小臂尽量放松。”
左半边动作就直愣愣固定住了。
木箭却不逗留,将目标又转移到了拉弓的那只手。
箭矢轻敲在右手肘部:“再抬高一点。”然后敲了敲手背,“不要拱起,手背是平的,与手臂应该同在一个面上。”
整改完脖颈以下的动作,他仍然没收回,而是拿着箭抬起她的下巴:“靠位点低了,到时候容易靠得不够实。”
这个动作怎么看都雷同拿着折扇调戏姑娘的纨绔子弟,带了点不可说的意味。
只不过转眼即收,来不及深究,又在这么正经的情境下,两人是一点儿不觉得。
“左眼闭上瞄准目标,头要保持稳定,稳则能准。”他化繁为简,使一切形容都浅显易懂,“接着轻轻释放手指,让弓弦的力量大于手指的力量,而不是去主动伸直指头。”
她也不是块朽木,听完两度的教学调整,动作已然准确不少,就要卯足劲把弓拉满。
谁料才拉到一半,就有点拉不动了,与他所做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她不信邪,深吸一口气,又用力拉了一次。
结果没有改变。
弓弦像是被卡住般绷到了极限,依旧达不到满弓。
身旁的人早有预料:“我做的这把弓用起来会稍微费劲一点,为了让你习惯这个力道,等之后拿着轻盈些的弓时可以更加得心应手。”
“你第一阶段的任务就是把动作摆标准,把弓拉满,等做到之后,再进行下一阶段的练习。”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莫祈君不知道自己到底拉了几次弓。
由于身体根本察觉不到酸痛,哪怕是起茧子,起水泡,或者是被磨出了血,她也不会有半点感觉。
就这么睁眼闭眼一直重复动作,忽地有一次醒来已经晌午了,桌上摆了两餐的饭食都没了热气,她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昨夜天快亮才睡下去。
她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摸到压在被子下面的弓箭,便习惯性拿出来,举起就是一个拉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