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冲她眨了眨眼睛。
“今日孤特意开了宫中酒窖,将先帝珍藏的百年香酿取出,诸位可尽情享用。”
说到“享用”二字,宋寒山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既然女帝都这么说了,在座众人也都不再拘束。喜好男色本是女子天性,洛京糜烂,贵族们更是对此道得心应手。
这些楚国男子出身高贵,自幼被精心养护,样貌差不到哪里去。宾客已经开有人按耐不住,开始对身边的青衣男侍动手动脚,勾着下巴挑着发丝,动不动还凑上去摸脸。
这些人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只是如今屈于人下,为了保命,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宫侍将酒窖里珍藏多年的佳酿捧上坐,跪坐在食案边上身着青衣的男子提着白瓷酒壶,战战兢兢地倒酒。
“贵人请用。”
宋元安身侧跪坐的是一个年轻很小的男童,看起来还不满十岁。
酒杯中涟漪荡漾,宋元安发现他的手指在颤抖,连带着他手腕上系着的铁链也发出细响。
他很害怕。
宋元安不饮酒,正想让他把酒杯放下,忽然对面传来一阵喧哗。
有位身着紫色官服的女子挥袖打落茶杯,盯着那张年纪稍大,已经有了皱纹的脸,败兴地道:“就凭你,也配给本小姐敬酒?”
她身侧的男子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浑身失去力气瘫软在地上。
几乎同时,武士入殿,径直将那男子拖出殿外。
手起刀落,那男子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身首分离。
殿内一阵寂静。
宋澜幽幽的声音回荡在耳侧:“咱们母皇,想要效仿晋代石崇呢……”
宋元安吸了一口气,她明白了,如果她不喝下这杯酒,那么给她敬酒的青衣侍从,便要被拉下去斩首。
西晋的巨富石崇,每逢宴会,都会让美人倒酒助兴,宾客若是不喝,辄杀美人。
一场宴会后,美人鲜血流淌满地。
宋元安身侧的男童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握不稳手中的酒器,宋元安听见他压抑不住低喊了一声:“阿父……”
方才被拉下去的,是男童的父亲。
宋元安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烈酒呛喉,宋元安很少喝过酒,这一杯下肚,她整个胃像火烧着了一样痛,捂着胸口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身侧的宋澜戏谑地道:“不能喝,你可以不喝的。”
发现这个规则后,座上的贵女们神色各异,有的人似乎不愿见血腥,喝下端到嘴边的酒;也有人故意不饮酒,就是想要身侧的青衣侍从血洒当场。
更有甚者玩心大作,举着酒杯将喝不喝,偏偏要看那倒酒的人生死被自己捏在手心所露出那种惶恐不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