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整个柳树村掀起了堆肥热潮,林染和谢韵仪紧闭大门,整日在书房读书。
是的,两个立志要考科举的人,书房终于有书了。
为了将“师徒”名分做实,范嘉叫人从京中老宅送来了,自己读书时候用的书册和两本字帖。
书中有不少重点标记,小册子是范嘉做的笔记,和自己读书时的思路想法。
有银子就能在书铺买到书,进士的笔记却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
这些“科举辅导书”,都是留给自家女儿孙女读书用,顶多再给亲朋好友中,天赋出众的小辈看看。
谢韵仪随手翻翻小册子,撇撇嘴,递给林染:“阿染当个参考,做文章没甚方向时,勉强可以当个思路。”
两本字帖都是出自名家之后,谢韵仪气鼓鼓的瞪着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就是比自己写得好。
“我从前练的不是这两种字体,养成了习惯不好改。”
她将字帖推给林染,言不由衷,“阿染初学写字,看看喜欢哪种,就选哪种练。”
林染翻了翻:“还是用你写的吧,笔锋习惯改来改去,浪费时间。”
谢韵仪嘴角立刻不受控制的上扬,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是继续劝:“字如其人这话有些偏颇,但一手好字,确实如一人的脸面……”
“我只需过秀才试,字过得去就成。”林染将书本扔到一边,打断她,“以后我看的书还是你写,潜移默化,练起字来事半功倍。”
谢韵仪彻底忍不住笑,下巴抬得高高的,嘴硬:“既然阿染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继续做阿染的夫子。”
林染失笑,若是小姑娘有尾巴,这会都该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范嘉送来的这些“心得体会”,确实没小姑娘平时教她的内容深刻广博。
“你要不要也写几本‘科考心得’?”林染肯定道:“绝对不少赚银子。”
谢韵仪诧异,这法子她之前还真考虑过。
“我没有功名在身,书铺不会出高价买。学子们即便觉着好,半信半疑,也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抄。”
林染:“那等你中进士之后?”
谢韵仪笑笑:“进士以此得利,于官声不好。不为利,免费宣扬出去,无形中得罪不知多少小心眼的士人,凭白给自己的为官之路添绊子。”
林染还未来得及感叹,得利阶层的对外排斥,自古以来,哪里都免不了。
就见谢韵仪忿忿的说:“但这是不对的。我从前不需要开口,有学识的夫子随意挑选,见解深刻的书本垂手可得。从未想过寒门读书,竟如此艰难。”
“国君求贤若渴,如阿染这般聪慧过人的璞玉,却连进学堂都难。”谢韵仪捧着脸,喃喃,“肯定是有哪里错了。”
林染微笑:“那就等阿清身居高位后,再来想法子。眼下你还只是一个村人小媳妇,去剥点栗子,晚点做栗子糕吃。”
谢韵仪立刻起身,剥栗子她喜欢,阿染做的栗子糕可好吃了。
林春兰和林秀菊做饭,一日三餐都是固定的粟米稻米粥,豆渣馍馍+肉炖菜模式。
林染和谢韵仪吃腻了,以读书要劳逸结合的理由,接手家中做饭的活。
林染托日日去县城的村人,买了鸡蛋回来。早餐变成了粟米粥豆浆豆花,煮鸡蛋荷包蛋炒鸡蛋鸡蛋羹,油饼煎饼油条,各种组合。
中午的馍馍,变成了包子,羊肉猪肉鹿肉油渣,与萝卜葵菜酸菜就能出十二种馅儿,再加上纯素馅的和甜味儿的,顿顿都不带重样。
粟米和稻米做成的发糕当点心,凉了也好吃。
林春兰和林秀菊要放驴放鹅,给最后一茬萝卜葵菜拔草,还被各家请去看肥料,忙得整日不着家。
林染和谢韵仪大门一关,做起吃食来压根不用避讳。每样都一次做不少,留一些在外头,多的全往空间里存。
第二天若是不想做了,随便拿几样出来就是。空间厨房的盆里,也装满了各种好吃的。
这几天天气好,林染和谢韵仪甚至在后院,做起了草纸。
空间里那缸泡着石灰水的麦秆,早放在西厢房过了明路。林春兰和林秀菊得知,草纸是碎麦秆做出来的,抽空还给她们剪了两缸麦秆。
家里好东西多了,她俩习惯了不问不说,帮着掩藏。
林家的悠哉日子,有条不紊的先前。
县城里的范嘉,吃不香睡不着,日日盼着京中的消息。
火炕没有经过冬日的验证,范嘉仍递上了折子。
她诚惶诚恐的表示,之所以这么着急,奏上一个不一定可行的法子,是为天下寒士忧心。
冬日即将到来,若是可行,无暖衣避寒的穷苦人家,早一日用上,就少受一日寒冻。
她知道国君不会轻易下令,但有一个地方,可以早早开始验证。
凉州府军营。
青石县的萝卜葵菜,还能再长一茬的时候,这里已经大雪纷飞,一日比一日寒冷。
金人历来都不会在大雪后发兵,但为以防万一,军营仍会留下一部分人,日日巡逻。
往年这时候,是守营人最难熬的时候。
外头的雪一日比一日厚,她们顶着风雪巡逻一圈,回到营地的时候,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这时候不能马上烤火。前辈们叮嘱过很多次,不想整个人都溃烂,就先进屋慢慢走。缓个劲了,再慢慢靠近火堆。
这个过程实在是煎熬,屋里点着火盆,但得开着不小的缝防烟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