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偏偏,暂时还动不得。
&esp;&esp;云倚风问:“皇上当真就这么放过他了?”
&esp;&esp;“王东交出孜川秘图,作为交换条件,皇兄答应留他一命。”季燕然道,“还有更重要的,江淮赋税改制刚刚开始,极缺人手,他或许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胆子谈条件。”
&esp;&esp;云倚风继续问:“那赋税改制完之后呢?”
&esp;&esp;“除非他能做到对皇兄永远有用。”季燕然道,“否则这种低劣人品,没人能看得上,他也绝对活不到善终。”
&esp;&esp;“你说,”云倚风在他怀中突发奇想,“若当初王东没有丢下我,而是一路抱往南疆,那我现在会不会已经混成了野马部族的头目,一门心思想当皇帝,专与你做对?”
&esp;&esp;季燕然听得哭笑不得,捏住他的嘴:“这种话,不准乱说。”
&esp;&esp;云门主听话闭嘴,但还是觉得,自己的推测颇为合理。
&esp;&esp;“你若真混成野马部族的头目,我便亲自来捉,绑回萧王府中哪里都不准去,直到你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为止。”季燕然低头,“今日看着精神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
&esp;&esp;“不走了。”云倚风拒绝,“早上你去宫里时,清月就说看我精神好,天气也好,强拉出去在花园里走了七八圈,晒出了一身的汗,刚刚才洗完澡。”
&esp;&esp;季燕然有些不满,在那细白颈间深深嗅了嗅:“你准备何时告诉他,这些事本该由我来做?”
&esp;&esp;“还是再过阵子吧。”云倚风揉揉太阳穴,发自内心道,“最近事情太多,我没心思吓唬他,而且又腿脚虚弱,万一真唠叨起来,跑都跑不脱。”
&esp;&esp;由此可见,风雨门的师徒关系,也颇……有趣。
&esp;&esp;清月守在门外,默默打了个喷嚏。
&esp;&esp;……
&esp;&esp;这日午后,风和日丽,江凌飞躺在屋顶上,晒着太阳打盹。
&esp;&esp;一枚枣干突然被丢到脸上。
&esp;&esp;吴所思站在院中:“下来。”
&esp;&esp;“你就让我歇一歇吧。”江凌飞闭起眼睛不愿睁,呵欠打得一个接一个,“叔父派来的人才刚走,江家最近一堆烂事,我实在精疲力竭、精疲力竭。”
&esp;&esp;吴所思道:“派去风雨门的弟子回来了。”
&esp;&esp;听到这句话,江凌飞顿时就不“竭”了,直直坐起来问:“带着那些襁褓与棉袄回来了?”
&esp;&esp;“王爷已经去了宫中。”吴所思道,“云门主今日精神尚可,所以也一道同行。”
&esp;&esp;“那还等什么?”江凌飞揽过他的肩膀,“来来来,我们也去。”
&esp;&esp;吴所思被拖得踉跄,莫名其妙道:“我们去做什么?”
&esp;&esp;“这种大喜大悲、认祖归宗的关键时刻,自然得所有亲朋都在。”江凌飞耐心胡扯,“万一王爷太过狂喜,当场大哭晕厥在云门主面前,那多丢人现眼,有我们在,至少还能帮着盖一盖、抬一抬。”
&esp;&esp;吴所思:“……”
&esp;&esp;想看热闹就想看热闹,你还是闭嘴别说话了。
&esp;&esp;两匹高头大马一前一后,疾驰驶入宫中。
&esp;&esp;王东看着堆在面前的锦被与棉袄,恍恍惚惚的,也有些吃惊。直到被德盛咳嗽提醒,方才浑身一颤,赶忙道:“是,的确是当年罗小姐亲手备下的。这锦被上的绣花是浮沙萍,只有北冥风城才将之视为吉祥花卉,希望小娃娃能如雪中的浮沙萍般,健壮顽强,这颜色我也是记得的,寻常人家都喜欢大红大绿,只有罗家喜欢素净的灰,一定没错。”
&esp;&esp;他说得笃定无比,云倚风站在一旁,反而有些不知自己该是何心境——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似乎有一块大石落了地。
&esp;&esp;原来自己,当真是罗家人吗?
&esp;&esp;季燕然轻轻握住他的手。
&esp;&esp;待江凌飞与吴所思寻来时,其余人都已经散了,云倚风坐在桌边,手中捧了一盏温茶,正在出神。
&esp;&esp;季燕然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esp;&esp;江凌飞大言不惭:“自然是因为担心云门主。”说着,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被褥小袄,“王东认过了?”
&esp;&esp;季燕然点头:“的确是当年罗家的东西。”
&esp;&esp;江凌飞倒吸一口冷气:“那——”
&esp;&esp;尾音扯得老长,半天也没“那”出下文,老吴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最后来了一句,那要如何同皇上说?
&esp;&esp;季燕然道:“实话实说。”
&esp;&esp;江凌飞提醒:“尉迟褚虽说已死,问不出更多消息,可野马部族摆明了是叛党,蒲昌看起来又与这群人关系匪浅,现在身份已经确认,皇上当真会对云门主毫无芥蒂?”
&esp;&esp;“为何要存有芥蒂?”季燕然道,“我也是皇室中人,自然会管好……”他揽过身边人的肩膀,淡定道,“内人。”
&esp;&esp;云倚风一口茶都喝进了气管。
&esp;&esp;江凌飞沉默一抱拳,佩服。
&esp;&esp;而李璟在听德盛说完之后,果真也没表现得太在意,反而还吩咐御厨,做了顿清淡的家宴,留两人晚上一道吃饭。
&esp;&esp;云倚风很冷静:“我以为辨认完被褥之后,就能走。”
&esp;&esp;季燕然笑道:“怎么,不愿见皇兄?”